第162章 脚印比勋章重

晨雾像浸了水的棉絮,裹着界碑上“龙国南境107”几个红字。

秦翊的战术拐杖戳在泥里,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裤脚——军方连夜送来的授勋礼盒就摆在五步外,红绸在雾里泛着暗哑的光,金质勋章的棱角割破了晨雾。

“秦队。”小豆的声音裹着雾气,她蹲在礼盒前,指尖抚过绶带上的金线,“沈局说这是全体参战老兵的心意。”

秦翊背对着她,机械臂的关节在拐杖柄上压出白印。

他能听见自己机械心脏的嗡鸣,比三年前T岛巷战的炮火还响——那时陈铮扑在他身上挡流弹,血浸透了他的作战服,最后一句话是“勋章别挂我坟头,费钱”。

“推了吧。”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去年清明,阿龙儿子在烈士陵园磕破额头,就为把他爸的名字从被雨水冲掉的碑上描清楚。”他转身时,墨镜滑到鼻尖,空荡的眼窝对着礼盒,“那孩子的眼泪,比勋章沉。”

小豆没说话,指尖扣住礼盒边缘。

红绸被草叶勾住,“刺啦”一声撕开道口子,露出里面烫金的授奖词稿。

她盯着“一等功”三个大字,突然用力一推——礼盒骨碌碌滚进草丛,惊起两只灰雀,扑棱棱撞碎了雾。

“他说,真正的荣誉,是有人记得名字。”她对着空处低语,抬头时正看见秦翊的背影已经融进雾里,战术拐杖在泥地上戳出一个个深洞,每个洞里都渗着暗红的血。

血牙岭的榕树还留着弹孔,像老战马身上的伤疤。

秦翊的拐杖卡在树缝里,他摸索着从战术腰包掏出半枚焦黑的指虎——陈铮的遗物,三年前从废墟里扒出来时,指虎内侧还凝着暗红的血痂。

“秦叔叔,他们……”阿龙之子的声音突然发紧,他盯着树桠间挂着的破头盔,那是当年三排的标记,“他们怕吗?”

秦翊把指虎贴在耳边。

风穿过弹孔,竟真的传来轰鸣声——不是风声,是2025年T岛战役的炮声,是陈铮喊“三号哨位还在”的嘶吼,是阿龙扑向毒贩枪口时的闷哼。

“怕。”他的喉结动了动,机械手指轻轻擦过指虎上的凹痕,那是陈铮咬出来的,“陈哥说他第一次上战场,尿湿了裤裆;阿龙写日记说,听见枪响时腿肚子转筋。”他摸出匕首,刀尖抵在榕树上,“但他们更怕……”

树皮裂开的声响混着鸟鸣。

“陈铮,二十三岁,死守三号哨位”几个字歪歪扭扭刻进树干,血珠顺着刀背滴在“守”字上,像朵正在开的花。

“怕后人忘了为什么打。”秦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转身时瞥见树后闪过一道黑影——是林骁,迷彩服沾着草屑,正弯腰布设反步兵雷,动作熟得像在蛟龙的靶场。

村小学的破窗户里飘出童声,像被揉皱的布:“龙国侵略了我们一百年……”

秦翊的脚步顿在篱笆外。

他见过这种教材,东南亚糖厂烧了237本,没想到漏了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