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学堂危机,士族发难

乌木令背面那半个字,陆昭盯了足足一盏茶工夫,指尖顺着刻痕来回摩挲,像是在读一封用刀尖写成的密信。郭嘉蹲在案边,酒坛子搁在脚边,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眼道:“这字头朝左,尾带钩,倒像是‘袁’字半边被人硬生生削去。”

“不是削,是压。”陆昭把令牌翻了个面,“刻的人手稳,但不敢深,怕被人发现。这是里头有人想递话,又怕露了马脚。”

郭嘉咧嘴一笑:“里头?你是说袁府那群吃礼法饭的老爷,里头有咱们的人?”

“不是咱们的人。”陆昭把令牌收进袖中,“是看不惯他们自己人的。”

话音未落,王五从帐外闪进来,脚步轻得像踩着棉花,压低声音:“主君,冀州七姓的家主昨夜齐聚袁府别院,散时各走小道,连车辙都让人扫了。”

陆昭点点头,没说话。郭嘉却笑出声:“七姓联名,怕是要搞大场面。你说他们要掀哪张桌子?”

“学堂。”陆昭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他们容不下一个能让寒门识字的地方。”

郭嘉吹了声口哨:“礼法崩坏,人心不古,该杀——这话他们能说三天三夜。”

“那就让他们说。”陆昭往外走,“我正好去听听,这群读了一辈子书的人,能不能算清一亩地该施几斗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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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宫门前,石阶上散着几片竹简,墨迹未干,却被踩进泥里。一个少年蜷在角落,左臂血流不止,怀里死死抱着半卷残破的《算经》。七八个家奴模样的人围在边上,手里拎着藤条,嘴里骂着“贱种也配进学宫”。

陆昭的脚步顿了一下。

亲卫刚要上前,他摆手制止,自己走上前,弯腰捡起一片竹简,看了看,又蹲下身,问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头,脸上有道血痕,声音却稳:“陈三,冀州清河人。”

“来这儿做什么?”

“学算术。”少年咬着牙,“我想算明白,为什么我家交了三成租,粮仓还是空的。”

陆昭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脱下外袍,撕下一条布巾,替他绑住伤口。那群家奴愣住了,没人敢动。

他站起身,把剩下半件袍子披在少年肩上,转头看向那群人:“你们打的不是个寒门小子,是明年能多打三百石粮的农技吏。你们撕的也不是竹简,是日后能让你们少交一成税的账本。”

其中一个家奴壮着胆子顶嘴:“他无籍无牒,私入学堂,本就不合礼法!”

“礼法?”陆昭笑了,“你们家主上月偷报田亩,少缴赋税三千石,怎么不说不合礼法?还是说,礼法这东西,只管穷人的笔,不管你们的秤?”

那家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陆昭不再理他,对亲卫道:“带陈三去医帐,伤好前,每日加一餐肉糜。”又转向少年,“明天我还来,你要是敢不来,我就当你认输了。”

少年咧嘴一笑,血混着汗往下淌:“我爹饿死前,说读书人能改命。我还没改,哪敢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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