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陆昭问,“你就躲了五年,改名换姓,在我这儿当个烧炭的?”
“我不想再碰它。”汉子低着头,“碰一次,死一片。我亲手配的药,炸了我师父,炸了我师弟,炸了我老婆孩子……那天风向不对,火反卷回来,整条沟都是哭声。”
屋里静了。
陆昭没说话,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包药粉,又端来一碗温水,蹲下身,抓起那人的手就往伤处撒药。
“嘶——”汉子抽了口气。
“忍着。”陆昭一边包扎一边说,“你说这东西不祥,可我问你,乌桓烧村子的时候,有没有天雷劈他们?袁绍杀良民的时候,有没有地火吞他?要是天不管,那总得有人管。”
汉子咬着牙:“那你管,就是用火杀人。”
“对。”陆昭抬头,“但我杀的是该杀的。我不拿它炸百姓,不拿它烧粮仓,更不拿它埋活人。我要用它守住该守的人。”
门外忽有轻响。
甄宓走了进来,没穿正装,只披了件深衣,发间一支白玉兰簪在灯下泛着光。她没看别人,径直走到案前,放下一卷帛书。
“北边商队捎回来的。”她说,“鲜卑匠录残篇,里面有句话:硝石三斤,硫磺一斤,炭末五两。比例和你这罐子里的一样。”
陆昭展开帛书,果然看到一行小字:“火药方,忌潮、忌密闭、忌近火,燃则速退,迟者必焚。”
他抬头看那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欧冶成。”汉子低声说,“原是龙城锻兵坊主匠。”
“现在呢?”陆昭从腰间解下一块铜牌,放在桌上,“从今天起,你是军械参匠,专管火器改良。但有三条规矩:第一,只准军用;第二,每次配药,双人监看;第三,不准私自扩大规模。”
欧冶成愣住:“你不怕我再酿祸?”
“怕。”陆昭说,“所以我盯着你。你也盯着我。咱们俩,谁手歪了,对方就得踩住。”
汉子盯着那铜牌看了好久,忽然跪下,从怀里掏出个竹筒,双手捧上。
“这是……原始配方。”他说,“还有失败的图样。雷车、火矢、地雷,全都试过,没一个成的。不是炸早了,就是哑火。最后可汗发疯,把所有参与的匠人全推进塌方的坑里,浇上泥浆封死了。”
陆昭接过竹筒,打开一看,里面是张薄皮纸,画着复杂的结构图,边上密密麻麻写着禁忌事项。他一张张翻过,眉头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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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是武器,”他喃喃,“这是催命符。”
“可你还是要用。”郭嘉靠在门框上,“对吧?”
“要用。”陆昭把图纸收好,“但我不让它变成催命符。”
他转身对欧冶成说:“明天开始,你带人建新坊,离营区三里,四面空旷,下雨停工,每日清点原料。我要的不是一炸一大片,是准、稳、可控。”
欧冶成点头:“我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