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奶奶走了,这酒馆迟早没了。她母亲的声音混着窗外回民街的胡辣汤香飘过来,你留在这里,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逃避?
逃避?
李咖啡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小咖啡,酒是要暖人心的,不是锁人的。可他锁在这里三年了,从奶奶咳得说不出话,到孟雁子第一次来酒馆问路——她站在雕花门廊下,工牌在夕阳里闪,像颗不会融化的星。
哥,尝尝这个。阿Ken端着新调的酒凑过来,杯沿沾着桂花,我按你说的,加了桂花、咖啡、还有一点盐......可她说难喝。
李咖啡抿了一口。
甜得发腻,像把所有讨好都兑进了酒里——和他当初为雁子调的第一杯一样。
那时他想调出她的坚韧,结果加了太多龙舌兰;想调出她的细腻,又添了过量的蜂蜜。
最后那杯酒她只喝了半口,说:像在喝一份报表。
你加了太多想让她喜欢的东西。他突然笑了,笑声撞在褪色的酒架上,真正的守候,是敢让她喝到涩。
玻璃器皿相撞的脆响里,他调了杯清水。
只加了一粒未融的冰晶,在杯底折射着冷光:这才是我现在的状态——想暖,但冻着。
许婉如的相机快门声就是这时响起的。
她蹲在社区外的梧桐树下,镜头对准孟雁子抱着保温桶往独居老人楼走的背影。
手机屏幕亮着刚发的朋友圈:当责任成为执念,爱就成了待办事项。
雁子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
她站在302室门口,听着屋里王奶奶喊雁子来啦,忽然想起小周说的。
她摸出手机,对话框里躺着李咖啡最后一条语音:等你下班,我带了温好的酒酿。
她按了播放键。
电流声里,他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旧报纸:等你下班......
再按一次:等你下班......
第三次,耳朵被震得发痛,她才惊觉自己从未认真听过这声音里的温度——像奶奶煮的酒酿圆子,像雪夜胡同口的糖炒栗子,像所有她用第137次未回复的计数器刻意忽略的、滚烫的东西。
雁子?王奶奶开了门,手怎么这么凉?快进来喝口热粥。
热粥的香气漫上来时,雁子看见值班室门口的纸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