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孟雁子的运动鞋已经碾过城墙根的青石板。
她跑过朱雀门,落叶被风卷着打旋儿,扫进竹扫帚的弧度里——老赵正猫着腰,灰布外套的领口沾着碎叶,竹扫帚与地面摩擦出沙沙的轻响,像极了母亲身前用铜壶冲茶时,茶叶落进瓷杯的声音。
小孟。老赵直起腰,保温杯在晨雾里泛着暖黄的光,喝口热的?
陈皮茶。
孟雁子的脚步顿住。
五年前那个暴雨夜,急救车的鸣笛撕裂夜空时,她攥着母亲的手,最后摸到的温度就是这样的——带着陈皮的苦香,混着医院消毒水的凉。您...怎么知道我妈爱喝这个?她喉咙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运动手环的表带。
老赵用扫帚尖儿拨了拨脚边的银杏堆,叶缝里漏出半截褪色的药单。你头回来社区报到,文件袋敞着口,这张纸扑棱棱掉出来。
我捡起来看,最底下写着陈皮茶,每日一剂,字儿和你记居民台账的小楷一个模子刻的。他把保温杯塞进她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杯壁渗进来,那时候就想,能把女儿教出这手好字的人,定是个细致人。
孟雁子低头盯着杯口腾起的白雾。
五年了,她刻意不去碰任何带陈皮香的东西,怕一沾就想起母亲举着药单说雁子记仔细的模样。
可此刻,老赵布满老茧的手指正搭在杯沿,像在托着什么易碎的宝贝——原来被人记住,不一定是为了复刻,而是...守护。
谢谢赵叔。她仰头喝了一口,陈皮的苦在舌尖漫开,却比记忆里甜了几分。
老赵重新弯腰扫落叶,竹扫帚划过青石板的声响里,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回到家时,手机在玄关充电,屏幕亮着李咖啡的新动态。
照片里,透明酒杯里清水与酒酿正缓缓交融,淡金色的涟漪像初遇那天终南山顶的晨雾。
配文是空白,但设置成了仅她可见。
孟雁子坐在飘窗上,手指在对话框里敲出:我看到了。
酒还在吗?发送键的小箭头闪着微光,她盯着正在输入...的提示,突然想起昨天小林在社区活动室说的话:有些花像春天的芽,急着冒头反而会冻坏。
她长按删除键,对话框清空的瞬间,心里某个紧绷的结却松了。
打开备忘录,她写下标题:我想他,但不再怕忘记。
老酒馆的铜铃在清晨第七声鸟鸣里响起时,李咖啡正对着窗台发怔。
昨晚留在窗台上的酒杯空了,杯底粘着枚半干的桂花,凑近闻,竟有股淡淡的姜味——像极了雁子总揣在口袋里的润喉糖。
他捏着桂花的指尖微微发颤。
三个月前,他调的酒总在她面前炸杯,酒液溅在她白衬衫上,像滴不肯干的血;两个月前,匿名快递里的空白档案册让他彻夜难眠;昨天,那杯清水酒第一次没沸腾,像块温柔的玻璃。
或许...他抓起调酒杯,冰块在金属杯里碰撞出脆响,该试试新的。
当清水与酒酿再次融合时,他盯着杯壁——这次没有炸裂的裂纹,没有翻涌的气泡,酒体像被月光洗过般澄澈。
他掏出手机,这次把照片设为公开,配文只有一个字:。
午后的社区广场飘着桂花香,小林搬着画满星星的白板走过来,板上贴着五颜六色的便利贴。匿名心声墙,她冲雁子眨眨眼,说不出口的话,写在纸上就轻了。
雁子凑过去,最上面一张纸条的字迹让她呼吸一滞——是李咖啡的,他总把字的上半部分写成小太阳。我记住了你所有讨厌的事,却忘了告诉你,我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