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星星掉下来,烫了手

老酒馆的木门被撞开时,穿堂风裹挟着湿漉漉的桂花香灌了进来。

小禾举着相机跑在前面,雨水顺着雨衣帽檐滴落在青石板上,身后跟着老陈、大刘这帮驴友,一个比一个嗓门大:“李咖啡!你那‘群星’特调还剩几坛?我可等着尝尝老梁当年在秦岭迷路时的心跳味道呢!”

李咖啡正弯腰擦拭吧台,听到这话便抬头笑了笑,指节在橡木台面上敲了敲:“早就备好了——”他转身从酒柜顶层取下六个雕花玻璃坛,酒液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星星般的微光,“不过先看看小禾剪的视频。”

长条木桌前立刻挤成了一团。

小禾把平板支在烟罐旁,按下播放键的手都在颤抖。

屏幕亮起的刹那,雁子缩了缩身子,往角落的藤椅里又蜷了蜷。

视频里的雨幕铺天盖地。

她穿着荧光黄雨衣,举着应急灯站在塌方的山路上,雨水顺着帽檐砸在护目镜上,模糊了眉眼。

“别怕,跟着我!”她喊道,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铜铃,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抓稳我的背包带,老陈你扶着大刘,小星数步数——三、二、一!”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

老陈拍着大腿吼道:“这丫头片子,当年我带她爬南五台时,她还怕虫子呢!”大刘抹了把脸,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酒液:“我就说,雁子记的那些破路线图,关键时刻比GPS还管用!”

雁子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真真切切地听见了——不是老陈的大嗓门,也不是小禾的相机快门声。

而是另一种声音,从她太阳穴里渗出来的,像浸了水的磁带在回放:小满带着哭腔的声音:“雁子姐,我妈半夜咳血了,我好怕你忘了我家药箱密码。”老陈带着酒气的梦呓:“班长,我到了,当年演习走丢的那条山路,我找到了。”还有阿弦,那个总说“爬山要听摇滚”的姑娘,此刻哼着走调的《送别》,尾音被山风揉碎:“其实我恐高,可你们笑起来像星星……”

她猛地捂住耳朵。

木桌旁的喧哗声突然变得很遥远,只有这些声音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笔记本从她的背包里滑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了脚边。

她蹲下身去捡,指尖刚碰到封皮,纸页突然自己翻了起来——“老梁:1987年7月15日,女儿出生那晚,我在气象站值班,没听见她第一声啼哭。”“小星:妈妈走的前一天,说想看银河,可我记成了下弦月。”“李咖啡:2020年9月3日,雨,雁子在社区值夜班,我买了热粥,在楼下转了三圈没敢上去。”

每一行字都在渗血。

雁子的呼吸乱了,她这才发现,三年来记的不只是爬山路线、居民诉求,而是所有人藏在喉咙里、没说出口的痛苦。

而最让她心疼的那页,被她用红笔圈了十四次:“阴雨夜,李咖啡的足迹。他从不看星,只陪我值班。”

“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