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端着保温杯凑过来,杯口飘出的枸杞香混着打印机油墨味:雁姐,这是设备误差吧?
声纹实验室都认证过......不是误差。雁子打断她,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左手腕——那道小时候给母亲配药时被药瓶划的疤,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我听过许婉如的哭声。
小禾的保温杯在桌面轻磕出脆响。
三个月前在遗址现场,当声纹还原技术第一次让1985年的哭声穿透三十层混凝土时,雁子整个人砸在脚手架上,指甲缝里嵌着的砖灰全渗进了血。
她当时抓着小禾的胳膊说:就是这个尾音,像被谁捂住了嘴。
风不会说谎......可人会剪断风。雁子关掉舆情报告,打开遗址平面图。
红色标记的东角地基四个字被她涂得发亮,我要下去。
小禾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现在住建局刚暂停爆破审批,您要是夜探遗址......
用地质沉降复查的名义。雁子抽出抽屉里的工作证,证件照上的她还带着去年调解邻里纠纷时被抓伤的淡痕,我需要确认,那道被盖住的身影,是不是被封在砖里。
同一时刻,程砚秋家的台灯在深夜两点突然闪了一下。
他正蹲在旧皮箱前,箱底的樟脑丸味呛得他喉头发紧。
妻子的遗物里,一本烧焦边缘的日记本突然从棉布里滑出来,内页夹着的照片地掉在他脚边——许婉如穿着蓝布衫,怀里的婴儿裹着碎花襁褓,身后老酒馆的砖墙上,字的砖刻清晰得像是刚刻上去的。
他的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
三十年前的火舌突然在眼前窜起来:许婉如把钥匙塞进他手心时,身后的砖墙正剥落;他抱着昏迷的昭昭往外跑时,听见的一声,那块刻着的砖砸在他脚边,裂成两半。
后来他把碎砖埋进后巷地基,用新砖填上缺口,对所有人说老墙烧塌了。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他摸出来时差点摔了——屏幕上是两个字。
接通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把替换下来的老砖,全都烧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十秒。
小川的呼吸声粗重得像台旧风扇:阿月已经捡走了三块。
程砚秋的手指捏得手机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