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工作站的台灯在凌晨两点十七分突然闪了闪。
孟雁子的手指悬在触控板上,指甲盖泛着青白——那是刚才在老酒馆攥紧桌沿时留下的痕迹。
文件夹记忆备份2023的蓝光在她瞳孔里跳动,像极了三年前第一次见李咖啡时,他调那杯酒时摇晃的摇酒器,金属碰撞声清脆得让她心跳漏拍。
她深吸一口气,指腹压下触控板。
屏幕骤然亮起的瞬间,成百上千个文档图标如潮水般涌来。
最上面的是朱雀社区2000-2023居民诉求清单,文件名末尾的数字精确到秒;往下是李咖啡行为特征记录,点开第一页,2021年9月15日14:03:27,调酒时左眉会轻挑三次,倒酒时手腕旋转角度45°,说你来了时尾音上扬0.3分贝;再往下是母亲病程记录,2005年7月21日23:48,吗啡用量10mg,手指攥住我手腕的力度8N,说雁子慢些长时睫毛颤了七下。
她的指尖开始发抖。
这些数据曾是她的铠甲——记清每个居民的用药时间让母亲多活了三年,记住咖啡所有微表情让她能精准避开他的雷区。
可此刻它们像锋利的碎玻璃,扎得她眼眶发酸。
鼠标移到李咖啡行为特征记录上,右键,删除。
确认框弹出的瞬间,她想起上周爬山时他滑了一跤,手忙脚乱去扶时,他反而先抓住她的手腕,说你看,我现在倒酒手腕能转50°了。
当时她还在心里记修正数据:手腕旋转角度+5°,现在想来,那溢出数据框的5°,分明是他藏在调酒师面具下的、想靠近她的笨拙。
母亲病程记录被拖进回收站时,电脑发出的轻响。
她突然想起临终前母亲摸她脸的手,不是数据里的8N,而是带着体温的、皱巴巴的软。
那些精确到秒的记录,原来早就漏掉了最重要的东西——母亲摸她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落进窗台的玻璃罐,叮咚一声,像极了她小时候偷喝汽水的声音。
最后只剩下一张JPG文件,文件名是许婉如1993。
她点开,照片里穿蓝布衫的姑娘站在老酒馆后台,对着生锈的圆镜贴眉,镊子夹着的细眉贴微微发颤,眼尾倔强地挑着。
这是许婉如今天翻出老相册时,她用手机拍的。
当时许婉如说:我姐走前,总说想看看自己二十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