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它等了七十年的回音

孟雁子的手机屏幕在掌心发烫,墙内那声像一根细针,精准扎进她紧绷了半月的神经。

她蹲在东南角台的井盖上,指尖还沾着铜网的锈味,抬头时,晨雾正被风撕开道口子,露出半截青灰色的城墙。

阿温说传感器半小时到。她对着微信对话框快速打字,拇指悬在发送键上顿了顿,又补了句,带件厚外套。 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不是因为凉,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从城砖里渗出来的,像母亲临终前抚过她发顶的手。

老地的电动车是顺着城墙根颠过来的,车筐里装着台老掉牙的示波仪,外壳漆都剥了,露出底下的铁皮。53年我师父修城墙时用的。他跳下车,布满老茧的手抚过仪器刻度盘,指节微微发颤,当年他说这玩意儿能听见墙的心跳,没人信,连我都笑他老糊涂。

雁子帮他搬仪器时,触到老地袖口的补丁——和她社区里独居老人的旧衣一个针脚。您师父...是不是总说铃响三日,城不倾她想起昨夜誊抄图谱时,稿纸边缘突然出现的歪扭字迹,和老地现在颤抖的手腕弧度一模一样。

老地的手猛地顿住。

示波仪落地,在青石板上撞出闷响。

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水光:你怎么知道?

我师父咽气前抓着我手腕,血都渗进我骨缝里了,就说这一句...

传感器是阿温抱着跑过来的,运动服后背浸着汗:姐,十二台全是防水的,按你说的,贴在铜网周围的砖缝里。雁子接过传感器,金属外壳还带着阿温的体温。

她跪在井边,指甲缝里渗进砖灰,一台台贴着铜网摆成同心圆——像给城墙的画了道保护圈。

老地调试示波仪时,夕阳正往城墙上泼金。

雁子盯着仪器屏幕上的波纹,心跳比平时快了两倍。这玩意儿要测什么?阿温蹲在她旁边,喉结动了动,你说墙会呼吸...是真的?

昨晚三点十七分。雁子摸出笔记本,翻到画满波形图的那页,我在社区值班,听见墙缝里有响动。

手机计步器显示,当时我的心跳是每分钟七十二下——她指了指窗外的城墙,心跳,和我同步了。

阿温的后颈瞬间绷直。

老地的手停在开关上,青筋凸起:五点整,我来开。

五点整,夕阳刚好漫过东南角台的垛口。

示波仪地一声启动,屏幕上的绿线开始波动。

起初是乱的,像被风吹皱的水面,可当最后一抹阳光吻上刻着字的青砖时,绿线突然拧成了绳——三长两短,三长两短,和雁子笔记本里1953年手稿上的墨迹,分毫不差。

老地地跪了下去。

他的膝盖砸在青石板上,惊得麻雀扑棱棱乱飞。铃...铃谱。他抓着雁子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我师父说,这是铜铃的预警音谱!

1953年暴雨,城墙裂缝,他在城上悬了九只铜铃,铃响三日,裂缝自己合上了!

可后来拆城墙运动...他们说封建迷信,把铃全砸了...

雁子的呼吸突然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