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顿了顿,墨迹渗入纸背。
当晚,阿显在暗房冲洗新胶片。
红灯昏暗,药水翻涌。
他本想拍些日常——孩子上学、老人晒被,可当底片浮出影像时,他浑身血液骤然凝固。
画面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洗旧的蓝布衫,蹲在第七号节点前,手里捧着一朵蓝花,轻轻栽进土里。
背影纤细,侧脸轮廓……和孟雁子一模一样。
可那神态,却比雁子更柔软,更安静,像是从时间深处走出来的魂。
更诡异的是,胶片显示的时间戳——是三年后的春天。
阿显猛地抽手,差点打翻显影盘。
他颤抖着将胶片塞进铁盒,锁进柜子最深处。
可刚转身,脚踝一凉——锈线不知何时从盒底钻出,如藤蔓缠上他手腕,青筋脉络微微搏动,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他猛然想起雁子倒下前,在工单背面写下的三个字:听、锈、线。
原来不是遗言。
是指令。
是她把自己拆解成频率,种进了这条巷子的记忆循环里。
“你不是走了……”阿显靠着墙滑坐下去,眼眶通红,“你是变成了墙的一部分。”
夜风穿过巷子,七处墙面同时泛起微光,仿佛回应。
而在朱雀社区工作站,轮椅上的锈线藤蔓悄然枯萎,只剩扶手上一朵蓝花,在无人注视中静静摇曳。
老帧一夜未眠。
他坐在儿子墓前的照片旁,盯着那块亲手立下的胶片碑,手指一遍遍摩挲着边缘裂痕。
窗外,西槐巷的墙,依旧亮着。
他忽然起身,推开尘封多年的阁楼木门,搬出一台老旧修复台——那是他做影像师时的最后一件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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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扑簌簌落下。
他插上电源,按下开关。
机器嗡鸣启动,投影灯亮起一道微弱的光束。
他从保险箱里取出一卷从未敢看的家庭录像带,标签褪色,写着:1993.4.4 清明前夕。
录像机卡槽吞下磁带,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老帧的手,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那个举着纸飞机的孩子,就会笑着喊出那句他躲了三十年的话:
“爸爸看我飞!”老帧彻夜未眠。
投影仪的光束刺破阁楼积年的尘埃,像一道自时间深处射来的审判之光。
他坐在修复台前,手指悬在播放键上,抖得几乎无法落下去。
三十年了,这卷磁带从未被重放——不是不能,是不敢。
那笑声一旦响起,他的心就会裂开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可今晚,西槐巷的墙亮着,仿佛整条街都在呼吸。
“沙……”
磁带缓缓转动,画面浮现:春日庭院,孩子蹲在地上折纸飞机,小手笨拙却认真。
阳光穿过槐树叶子,在他脸上洒下斑驳光影。
突然,他站起来,高高举起那架歪歪扭扭的飞机,朝着镜头奔跑过来,眼睛亮得像星子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