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盏灯齐燃,星河垂落,记忆穹顶完整闭合。
整条西槐巷沐浴在蓝光之中,宛如另一个时空的入口。
人们伫立不动,不敢惊扰这份庄严的温柔。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铜铃无风自响,一声,又一声,悠远而坚定。
铜铃又响了一次,比前几声更沉、更近,仿佛从地底深处浮上来的一缕回音。
老帧站在灯阵西北角,佝偻的身影被幽蓝火焰拉得细长,像一道不肯倒下的墙。
他不言不语,只用那双布满裂口的手紧攥着锈迹斑斑的铃绳,指节泛白。
风未起,雪却忽然打着旋儿绕开十二盏灯,如同天地间有某种秩序正在重新校准。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跌跌撞撞冲进巷子,浑身酒气,眼眶通红。
他瞪着那片悬浮的记忆星河,突然怒吼一声:“装神弄鬼!”抬脚就要踹向最近的一盏陶灯——
老帧动了。
这个平日里连话都少说一句的守夜人,竟猛地扑上前,用自己的脊背挡在灯前。
那一脚结结实实砸在他肩胛骨上,发出闷响,像是木槌击鼓。
他没喊疼,只是死死撑住,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这里不是发疯的地方,是家!”
青年愣住了。
不只是他,四周静立的人群也都怔然望来。
而就在那一瞬,那盏被护住的灯忽地颤了一下,幽蓝火焰骤然升高,光影流转——画面浮现:冬日傍晚,雪落屋檐,一个穿棉袄的小男孩被男人高高举起,骑在肩头看灯笼。
男人笑着,呼出的白气氤氲成雾,嘴里喊着:“瞧,咱家的灯最亮!”
那是青年五岁时,父亲还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