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视着我,因为身高的差距,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她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然后,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渣子摩擦着骨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威胁:
“小宴。”
她叫我的名字,不再是那种故作亲昵的腔调,而是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宣告。
“后面乱。”
她的脚依旧死死地踩着那块门帘,仿佛下面压着什么见不得光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秘密。
“别看了。”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把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那不是劝告,不是关心,而是最直接的、裹挟着死亡寒意的警告和命令!
她踩住门帘的脚微微用力碾了碾,仿佛在碾死一只碍眼的虫子。然后,她慢慢收回了脚。厚重的蓝布门帘垂落下来,严丝合缝,再次将后厨那恐怖的景象彻底隔绝。
但那巨大蠕动的阴影,那粘稠的咕噜声,那混合着腥甜与陈腐的刺鼻气味,还有陈姨眼中那淬毒的怨毒……已经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烙进了我的脑海,再也无法抹去。
陈姨脸上那冰冷的铁板表情,像变魔术一样,瞬间又切换回那副过分热情的笑容,速度快得令人心寒。她甚至抬手,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极其自然地帮我捋了捋耳边汗湿的碎发。
“快去洗把脸,精神精神。”她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冰冷的威胁只是我的幻觉,“洗好了就出来,你的‘好汤好肉’,陈姨这就给你端上来!”
她推开了那扇绿漆的、散发着淡淡霉味的卫生间小门,示意我进去。
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踉跄着走进狭小、肮脏的卫生间。门在身后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灯光和声音。
狭小的空间里一片昏暗。只有高处一扇蒙尘的小窗透进一点惨淡的天光。我背靠着冰凉、滑腻的瓷砖墙壁,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扑到那个锈迹斑斑、散发着尿骚味的水池边,剧烈地干呕起来。
这一次,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我的五脏六腑。
外面,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了陈姨走向汤桶的脚步声,还有汤勺搅动粘稠汤汁时,那熟悉的、沉闷的……
咕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