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大学时,他为了追一个女孩,苦练吉他,结果在人家宿舍楼下弹唱时,弦断了,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把女孩宿舍的声控灯都喊亮了,场面极其尴尬。
后来我们每次提起“声控灯”,都会笑作一团。
“哎,还记得你当年‘一曲亮全楼’的壮举吗?”我笑着揶揄他。
周宇脸上露出些许茫然,随即扯出一个笑容:“哦,那么久的事了,谁还记得。”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不记得了。
这个我们笑了无数次的梗,这个承载着我们共同记忆和亲密无间的符号,他竟然用一句“谁还记得”轻飘飘地带过了。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立刻补充道:“那时候是挺傻的。”
语气干巴巴的,毫无感情色彩,像是在背诵一句与自己无关的台词。
我低下头,用力喝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不断上涌的寒意。
眼前的周宇,还是周宇的皮囊。可里面的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悄悄置换了一部分。
他变得温和,顺从,易于满足,对曾经的追求和热爱表现出一种近乎麻木的淡漠。
他忘记了只有我们才懂的暗号,抛弃了坚持多年的习惯和品味。
这种变化不是一夜之间的剧变,而是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地渗透,无声无息,却让人细思极恐。
他从云端走了下来,踩在了和我一样的平庸土地上。
可我并没有感到丝毫拉近距离的喜悦,反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慌。
我看着他平静的、甚至有些空洞的侧脸,那个“任性”的理由,再次浮现在脑海。
这真的只是“任性”吗?
还是……某种我看不见、也无法理解的“东西”,正在他身上,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