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仿佛溺水之人,挣扎于冰冷的深渊。乱葬岗一战,强行引动镇魂灯本源之力对抗“秽渊之钥”的投影,又与蛊婆侍殊死搏杀,陈默的身体与魂魄皆已濒临崩溃。静虚前辈最后的残念如风中残烛,护住了他灵台不灭,却也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心力。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温润平和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缓缓注入他几近干涸的经脉与识海,驱散着蚀骨的寒意与混乱的邪念。这暖流带着熟悉的草药清香与精纯的星辉之力,是墨守规前辈在不顾自身损耗地为他疗伤。
陈默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已回到了观星斋的静室,躺在熟悉的床榻上。窗外天色微明,已是次日清晨。墨守规坐在榻边,脸色苍白,额头沁着细汗,双手虚按在他胸口,精纯的星力正源源不断地渡入。徐晓雯则红着眼圈,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递上温热的药汤。
“师……前辈……”陈默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别动,凝神静气,引导药力化开。”墨守规见他醒来,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语气却依旧凝重,“你魂魄受创极重,经脉多处断裂,万不可再妄动真气。”
陈默依言闭目,内视己身,情况比想象的更糟。金煞之力几乎枯竭,经脉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尤其心脉附近,一股阴寒污秽的残余气息仍在顽固侵蚀,那是“秽渊之钥”留下的法则创伤,极难祛除。若非镇魂灯始终散发着一股温养魂光的暖意护住心脉,他恐怕早已修为尽废。
他尝试运转微乎其微的功法,剧痛立刻袭来,但与此同时,怀中的镇魂灯再次传来悸动。这一次,不再是警示或共鸣,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牵引。
他心中一动,不再强行催动力量,而是将全部心神沉静下来,如同上次那般,主动贴近那盏古灯。但这一次,他不再去追寻具体的记忆或答案,而是以一种纯粹的感受与交融的姿态,去体会灯焰中流淌的那份属于守夜人一脉的、跨越时空的传承意志。
渐渐地,他“看”到的,不再是具体的人与事,而是三条颜色各异、轨迹不同,却皆散发着微弱而执着光芒的“河流”,在无尽的黑暗时空中蜿蜒流淌。
一条河流,色泽温润如玉白,平和而坚定,如同亘古长明的灯塔,光芒不耀眼,却始终照亮一方角落,驱散着靠近的黑暗。它所过之处,万物生机得以存续,文明的火种悄然传递。这是心灯一脉的传承长河,象征着守护与希望。
另一条河流,则呈现炽烈如熔金的色彩,奔流咆哮,充满了决绝与锐气。它如同劈开黑暗的雷霆,所过之处,邪祟灰飞烟灭,但河岸两侧亦是一片焦土,充满了毁灭的气息。这是破晓一脉的轨迹,代表着裁决与净化。
而第三条河流,最为飘渺,色泽深邃如夜空,其中闪烁着无数星辰的倒影。它仿佛超脱于时空之外,静静流淌,记录着星辰生灭,文明兴衰,偶尔泛起一丝涟漪,似乎是在无声地引导着某些关键的“节点”,自身却从不沾染因果。这是巡天一脉的足迹,蕴含着平衡与预言的奥秘。
三条河流,并行不悖,却又在某些关键的“节点”相互交织、碰撞,激荡出照亮历史瞬间的璀璨星火,也留下了难以弥合的分歧与伤痕。
陈默的心神融入这片意象的海洋,不再区分派别,只是感受着那份共同的、对抗黑暗、追寻光明的执着信念。他仿佛听到了历代守夜人,无论秉持何种理念,在生命最后时刻发出的共同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