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箭囊里的,是清一色的,安装了雪花钢三棱箭头的,狼牙箭。
这些弓箭手,大多是村里的猎户,臂力、眼力,远超常人。
经过了这几日的队列训练,他们虽然还做不到令行禁止,但进行一次简单的抛射齐射,却已绰绰有余。
“弓箭手。”
赵沐笙的声音,冰冷而清晰。
“预备。”
大壮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全员!搭箭!!”
唰!
一百名弓箭手,齐刷刷地,从箭囊中抽出狼牙箭,搭在弓弦之上。
“目标,敌军中段!”
“四十度角!”
赵沐笙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标尺,为他们校正着方向。
“三段,轮射!”
“放!”
嗡——!
第一排三十余名弓箭手,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三十多道黑点,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并不算优美的抛物线,然后,如同冰雹一般,劈头盖脸地,砸进了下方那片混乱拥挤的人群之中。
“啊!”
“我的眼睛!”
“噗!”
尖锐的,破甲入肉的声音,与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雪花钢打造的三棱箭头,可以轻易地撕开他们身上那聊胜于无的破烂皮甲,带起一蓬蓬血花。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大壮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连绵不绝地,从天而降。
对于下方那群已经彻底乱了阵脚,挤成一团的黄巾军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们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夺命的箭矢,从天而降,贯穿自己,或者同伴的身体。
鲜血,染红了大地。
哀嚎,响彻了山谷。
“魔鬼……他们是魔鬼……”
马背上,刘辟看着自己的军队,在对方那看似并不密集的箭雨下,成片成片地倒下,他那只独眼之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胆怯”的情绪。
他想退了。
可就在这时。
一些被求生欲逼到疯狂的黄巾兵,竟然顶着箭雨,将十几架云梯,摇摇晃晃地,搭在了桃源村的墙头之上!
“爬上去!跟他们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数十名亡命徒,如同疯狗一般,手脚并用,顺着云梯,向上疯狂攀爬!
墙头上,那些一直没有机会出手的,手持长矛的民兵们,在看到敌人爬上来的瞬间,眼中,迸发出了嗜血的光芒。
他们的机会,来了!
“滚石!擂木!给老子砸!”
“火油!倒下去!”
“金汁!都给老子别省着!”
孙芷君站在墙后,用她那清亮,却带着一丝狠厉的嗓音,尖声下令!
一个刚刚爬到墙头一半的黄巾兵,正兴奋地向上张望。
下一秒。
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便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红的,白的,瞬间爆开。
他的身体,连同他下方的两名同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惨叫着,从云梯上坠落。
另一处。
一锅滚烫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油,被两名妇人合力,倾盆而下!
“啊——!!!”
被火油浇中的几名黄巾兵,瞬间变成了几个在云梯上挣扎惨嚎的火人。
那股皮肉被烧焦的恶臭,与撕心裂肺的惨叫,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感觉头皮发麻。
最狠的,是那些由孙芷君亲自监督熬制的“金汁”。
一桶桶煮沸的粪水,被毫不留情地泼下。
那股极致的污秽与恶臭,混合着滚烫的温度,其杀伤力,甚至比火油更加恐怖。
被淋到的人,皮肤瞬间溃烂,口鼻之中,灌满了令人作呕的秽物,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桃源村的民兵们,在亲手将滚石擂木推下,将长矛刺入第一个爬上墙头的敌人的胸膛后。
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属于农民的软弱,也彻底被这血与火,给烧得一干二净。
他们的脸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
小主,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守护家园的,最原始的,疯狂的火焰!
他们,在这一刻,蜕变成了真正的,战士!
看着下方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看着自己的军队,在对方那层出不穷的,狠辣歹毒的手段下,被屠杀,被焚烧,被羞辱……
独眼龙刘辟,彻底疯了。
他那只独眼,变得血红,里面充满了疯狂的,毁灭一切的欲望!
“撤!全军后撤!重整阵型!”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残存的黄巾军,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在两百步外,重新集结。
两千五百人的大军,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就折损了近半!
“弓弩手!给老子压制!把他们的妖术给我打掉!”
刘辟疯狂地咆哮着,指挥着军中那为数不多的弓弩手,向着墙头,胡乱地射击。
他要重整旗鼓,用人命,也要填平那道该死的石墙!
赵沐笙看着远方,那正在重新集结的敌军,看着马背上那个状若疯魔的独眼龙。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冥顽不灵。”
他轻声地,吐出了四个字。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身后,那座位于瓮城最高处,一直沉默不语的,狰狞的战争巨兽。
“毕老。”
他的声音,很轻。
“该它了。”
毕湛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太久!
他颤抖着,走到那架名为“灭城”的三弓床弩旁,眼中,是创造者独有的,狂热与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