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立夏的风裹着潮湿的热意,吹得“念桂”母树的新叶沙沙作响。苏清欢坐在桂语楼的窗边,指尖捻着片刚飘落的“念桂”叶,叶背的纹路里还凝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案上摊着老仆的日记,油布封面被摩挲得发亮,最后一页的“封印”二字旁,不知何时多了片新采的桂花,是阿桂今早偷偷夹进去的,说“让老仆爷爷也闻闻今年的香”。
楼下传来陆衍练剑的声响,破风剑劈开空气的锐响里,混着剑穗银丝扫过桂叶的轻响。他最近总在“念桂”母树旁练那套“桂落惊鸿”,剑痕在青石板上织出的桂花纹,比去年更舒展,像终于解开了什么心结。苏清欢望着他收剑时的侧脸,晨光在他下颌线投下的阴影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那是对着母树行礼时才有的神情,仿佛在向老仆的魂灵汇报今日的守护。
“清欢姐,寒月谷的信!”阿桂抱着个竹筒跑上楼,筒口的红绸系着朵冻干的“念桂”花,花瓣边缘还凝着细小的冰晶,“他们说冰窖里的‘念桂’开花了,花瓣上的光斑映出个老爷爷在培土,像极了老仆爷爷!”
苏清欢接过竹筒,信纸上的字迹带着冰碴子的冷硬,却透着掩不住的激动:“……花开那日,谷中所有被忘忧丹侵蚀的记忆都松动了,仿佛有股暖流从花里淌出来,熨平了所有褶皱……”她的指尖抚过“暖流”二字,忽然想起青铜鼎里缠绕的根须,老仆用“念桂”根须加固的封印,竟能透过花影,温暖千里之外的记忆。
林晓端着盘刚蒸好的桂花米糕走进来,发间的珍珠串随着脚步轻晃,每颗珠子上的“忆”字都沾着淡淡的米香。“清欢你看,”她举起块米糕,上面用红豆沙画着个小小的鼎,“我娘说照着青铜鼎的样子做糕,能守住福气。”她把米糕往日记上摆了摆,红豆沙的甜香混着油布的陈旧气息,生出种奇异的和谐。
苏清辞从秘道方向回来,裙角沾着些潮湿的泥土,手里捧着个陶罐,里面装着些从封印核心处取的灵泉。“根须长得很好,”她往苏清欢手里倒了些泉水,指尖的温度透过冰凉的水传来,“老仆布下的阵法在灵泉里映出了影子,像朵完整的桂花,比《忆魂录》里画的还生动。”
泉水在掌心晃动时,苏清欢忽然看见水里浮着个模糊的影——是老仆的侧脸,正佝偻着身子往鼎里填桂花,动作与记忆里丹房外偷偷塞糕的自己重叠。她猛地握紧掌心,泉水从指缝漏下,打湿了日记的纸页,晕开“赎己之罪”四个字,却让墨迹显得更清晰,像在说“罪已赎,勿念”。
陆衍练完剑走进来,破风剑上的水珠滴在地板上,晕出小小的圈。“后山的‘念桂’苗有些不对劲,”他往案上放了片卷曲的新叶,叶尖泛着淡淡的青灰,“和上次被‘蚀魂散’污染时很像,但戾气更淡,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下。”
苏清欢的心脏骤然缩紧。她想起日记里的话:“封印松动时,‘念桂’根须会先有感应,青灰如泪,是预警之兆。”她抓起那片新叶,指尖的桃木吊坠突然发烫,顺着血脉蔓延的暖意里,竟浮现出个破碎的画面——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影,正对着寒月谷方向的“念桂”吹奏着什么,音符里缠着淡淡的戾火。
“是余党在试探。”陆衍的手按在剑柄上,剑穗的银丝绷得笔直,“他们不敢直接动封印,就想从各地的‘念桂’下手,一点点瓦解根须的守护。”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后颈的青筋突突直跳,“老仆用命换来的安宁,绝不能被他们毁掉。”
林晓的脸色瞬间白了,手里的米糕差点掉在地上。“那怎么办?”她的指尖绞着帕子,红豆沙画的鼎被捏得变了形,“各地的‘念桂’那么多,我们守不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