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那番带着雷霆之怒的宣告,如同在长春宫上空笼罩了一层无形的寒冰,连带着宫人们行走做事都愈发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圣颜。沈清弦虽理解他因在意而生的占有欲,但那份不容置疑的霸道,依旧让她心中存了些许难以言说的闷气,连带着对着那每日雷打不动送来的、散发着浓郁苦涩气味的汤药,也生出了十二分的抗拒。
这日午后,孙院判亲自送了新调整的方子煎好的药来。锦书捧着那碗黑黢黢、热气腾腾的药汁,走到榻前,柔声劝道:“娘娘,该用药了。”
沈清弦瞥了一眼那碗光是闻着就让人舌根发苦的汤药,秀气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结。她将脸往软枕里埋了埋,声音闷闷地传来:“先放着吧,本宫……待会儿再喝。”
锦书有些为难:“娘娘,孙院判叮嘱了,这药需得趁热喝效果才好。您身子还未痊愈,可不能任性啊。” 添香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娘娘,良药苦口,您就忍一忍,一口喝下去便好了。”
沈清弦却像是跟那碗药铆上了劲,干脆闭上眼,装作听不见。她本就是现代灵魂,对中药的苦涩接受度远不如古人,加上前几日被萧彻那般不容分说地斥责,心中憋着股无名火,此刻便尽数发泄在了这碗药上。
就在锦书添香无计可施之际,殿外传来了宫人通报陛下驾到的声音。
萧彻迈步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榻上那个将头埋进枕头里、明显在闹别扭的小女人,以及锦书手中那碗几乎未动的汤药。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挥手示意宫人都退下。
殿内只剩下两人。
萧彻走到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为何不喝药?”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沈清弦却能感受到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她心里那股委屈和叛逆劲儿更盛了,依旧闭着眼,赌气般回道:“苦。不想喝。”
若是往日,或是别的妃嫔敢如此,萧彻早已冷声斥责。但此刻,看着她在锦被中显得格外纤弱的身影,想起她大病初愈,又念及自己前几日的确语气过重,他心中那点因楚轻鸿而起的怒火,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带着纵容的柔软。
他在榻边坐下,伸手想去拿那碗药:“病了岂能不用药?听话。”
他的手刚触到药碗,沈清弦却猛地睁开眼,一把按住他的手,带着点耍赖的意味:“说了不喝就是不喝!太苦了!陛下若是觉得臣妾任性,责罚便是!”
她仰着脸,因为生病和赌气,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带着一丝挑衅,一丝委屈,还有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只有在最亲近之人面前才会流露的娇纵。
萧彻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那点无奈彻底化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痒意。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觉得……这样的她,鲜活生动,比平日里那副或恭顺或狡黠的模样,更让他心头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