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内的短暂欢庆,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涟漪后迅速被更大的阴影吞没。匈奴大单于冒顿改变了策略,二十万大军将云州围得水泄不通,深沟高垒,游骑四出,彻底切断了云州与外界的联系。他们不再强行攻城,而是像一头极具耐心的恶狼,潜伏在城外,用饥饿和孤立消磨着城内的意志。
围城之下,气氛日渐压抑。粮草开始被严格配给,城头守军日夜警惕着匈奴可能的突袭。而在镇国公府内,另一场无声的战役,正在争分夺秒地进行。
陈彦在那日做出救治的承诺后,便立刻开始了行动。他深知,镇国公的高烧和炎症是当前最大的威胁,必须双管齐下:物理降温控制症状,研制药物根除病因。
首先,他下令采取了紧急措施:
1. 物理降温:他让常胜找来云州所能找到的最烈的烧酒,亲自动手,用洁净的白布蘸取,小心翼翼地擦拭镇国公的额头、脖颈、腋下、腹股沟等大血管丰富的区域,尤其是伤口周围。通过酒精的快速挥发带走热量,帮助降低体表温度。他嘱咐看护的医官和亲兵,每隔一个时辰便擦拭一次,密切监测体温变化。
2. 维持基础代谢:考虑到镇国公无法进食,陈彦吩咐用温盐水,少量多次地慢慢浸润其嘴唇,并小心喂入少许,以补充因高烧和出汗流失的水分与电解质,维持最基本的生命需求。
这些看似简单却蕴含科学原理的护理方法,让一旁的老医官啧啧称奇,虽然不明其深意,但见镇国公滚烫的皮肤在反复擦拭后似乎真的略有降温,呼吸也稍显平稳,便一丝不苟地执行起来。
然而,陈彦清楚,这些只是权宜之计。 要真正对抗严重的感染,必须要有强效的抗菌消炎药物。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他必须另辟蹊径。他想到了青蒿!《本草纲目》等医书中早有青蒿“截疟”的记载,而现代医学证明,从青蒿中提取的青蒿素及其衍生物,不仅抗疟疾特效,也具有一定的抗炎、调节免疫作用,或许能对镇国公的严重感染和炎症风暴起到关键作用!
但这个时代没有现成的青蒿素。他必须自己提炼!
接下来的日子,陈彦将自己关在了镇国公府内一间僻静的厢房里,开始了极其艰难且无人理解的“炼药”过程。 他需要工具,需要材料,更需要一个相对无菌的环境。
? 工具制备:他画了草图,让石头找来城中最好的铁匠和琉璃匠,紧急打造和烧制一些奇特的器具:一套大小不一的铜制蒸馏器(用于提纯酒精和后续萃取)、几个带有细长颈的琉璃瓶(用于冷凝和收集)、表面光滑的石臼和玉杵(用于研磨)、细纱布、陶罐、小火炉等等。每件器具,他都要求用沸水反复煮烫,甚至用烈酒擦拭。匠人们虽感奇怪,但见是太孙和常小将军高度重视的陈参军所需,无不尽力满足。
? 材料收集:他开出单子,让常胜派亲信在城内乃至冒险出城,搜寻新鲜或干燥的青蒿(黄花蒿),要求植株完整,气味浓郁。同时,也需要大量的烧酒作为溶剂。
? 环境布置:他要求房间每日清扫,通风,并用醋熏蒸,尽可能减少空气中的杂菌。
准备工作就绪后,陈彦便闭门不出。厢房内,日夜灯火通明,时常传出轻微的捣磨声、器皿碰撞声、以及小火炉持续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青蒿特有的苦涩香气、浓郁的酒精味,以及各种难以言喻的气味混合体。陈彦几乎不眠不休,衣衫沾满了药渍,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都扑在了那套简陋的“实验装置”上。
过程极其繁琐且充满不确定性:
1. 清洗晾干:将收集到的青蒿仔细清洗,去除杂质,阴干。
2. 粉碎萃取:用石臼将干燥的青蒿捣碎成粗粉,然后放入陶罐,加入高度烧酒浸泡,密封,每日搅拌,让青蒿中的有效成分尽可能溶解到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