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监控屏幕上仓库角落的影像开始扭曲,画面边缘泛起一层灰色雾气。李二狗上前凑了凑,以为是信号问题,伸手拍了下显示器边框。可那团雾气没有散开,反而迅速蔓延,遮住了半个画面。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往后滑出半米远。烟,不是信号故障。他抓起桌上的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只听见一片死寂。他再试了一次,还是没回应。
电闸跳了。
他一把拉开抽屉,翻出应急手电,顺手抄起墙角的灭火器就往门外冲。风从村道上刮过来,带着一股焦糊味。他沿着小路直奔仓库,脚步越来越快。
仓库侧门虚掩着,他用力喘开,热浪扑面而来。火舌正沿着墙上的电线管往上爬,噼啪作响。他没犹豫,弯腰钻进浓烟里,手电灯扫过配电箱的位置。老旧的铁皮箱已经彼此被烤得发烫,他用袖子裹住手,拉开箱门,找到总闸,一把推下。
火势在主线路断开的瞬间小了些,但顶棚的木梁已经开始燃烧,火星不断掉落。他知道这火压不住,必须报警。可电话不通,锣声是唯一的办法。
他转身冲向后窗,那里堆着几箱废弃包装材料。他一脚踢开障碍物,拉开铁窗,翻了出去。脚刚落地,一根烧断的横梁砸在窗框上,溅起一串火星,擦过他的左臂。他没停,沿着墙根绕到村委会门口,抄起挂在屋檐下的铜锣,抓起木槌。
三长两短。
第一声铜响划过夜空时,赵铁柱从床上惊醒。第一声响起,林晓棠已经披衣出门。第三声落下,王德发拄着拐杖站在自家门口,抬头看向村委会方向。
李二狗敲完最后一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木槌。他靠在墙边喘气,喉咙里全是烟味,眼睛被熏得睁不开。但他还是盯着仓库的方向,直到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赵铁柱第一个赶到,手里拎着水桶,身后跟着几个拎着脸盆的村民。李二狗抬头一看:“先救里屋!账本和合同都在里面!”
“你怎么样了?”赵铁柱看见他额头上的血痕
“没事,快进去!留人接水,其他人搬东西。”
赵铁柱点头,立刻分派人手。两人接了水管,往火源喷水;三人冲进仓库外围,把堆着的纸箱、布料往空地上搬。李二狗自己冲进侧屋,抱起一摞工分登记册,刚放在安全区,回头又冲进去。
林晓棠赶来时,正看见他从火场里拖出最后一个档案箱。他冲上去接应,箱子刚落地,李二狗就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在地上。
“别硬撑了!”林晓棠扶住他肩膀。
“还有一批样品在架子后面……不乱烧。”他声音嘶哑,却挣扎着又要起身。
“已经有人搬了。”林晓棠按住他,“你先出来。”
火势在天亮前被彻底扑灭。仓库半边屋顶塌了,墙体熏得漆黑,但里屋的资料柜完好无损,预售合同、工分记录、财务凭证全却都在。村民陆续围在门口,没人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那堆被抢救出来的箱子。
李二狗坐在村委会台阶上,赵铁柱给他递了条湿毛巾。他擦了把脸,烟灰混着血水在脸上划出几道痕迹。左臂的衣袖烧破了一角,露出底下模糊的纹身,已经被灰烬盖住。
陈默是最后到的。他一路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就先看了仓库。确认自己安全后,转身看向李二狗,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伤口。
“疼不疼?”他问。
李二狗摇摇头:“不疼。”
“为什么不等我?”陈默声音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