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9:47】
【00:29:46】
猩红的数字,像两颗噬人的眼,镶嵌在采撷环幽暗的屏幕上,冰冷地递减。
每跳动一下,车厢内的空气就稀薄一分,无形地扼紧喉咙。
无人驾驶的货车在暴雨中沉默疾驰,轮胎碾压积水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麻木的嘶吼。
车厢内,黑暗粘稠得如同实体,唯有那两点倒计时的红光,映亮江烁绷紧的下颌线和眼底深处压抑的风暴。
伤口还在渗血,温热粘稠地漫过指缝,滴落在冰冷金属地板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却惊心动魄的轻响。
咚。
他自己的心跳,在死寂里擂鼓,沉重,狂野,不受控制。
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胸腔发痛,耳膜轰鸣。
咚。
另一道心跳,来自对面角落,更轻,更快,像被困的雀鸟拼命撞击牢笼,带着一种濒临碎裂的急促。
两股节奏在绝对的黑暗里交织、碰撞,无处可逃,清晰得令人发疯。
比刚才那诡异的公放更可怕,因为这声音来自他们身体内部,是恐惧最原始、最赤裸的证词。
他听见顾星澜极力压抑的抽气声,短促,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
细碎的、牙齿磕碰的轻响。
还有衣物摩擦过冰冷地板的窸窣,是她无法控制地颤抖。
羞耻...恐惧...绝望...
这些情绪像毒液,通过这被无限放大的生理反应,注射进这片黑暗,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江烁猛地闭上眼,指甲更深地掐入掌心伤口,试图用尖锐的痛楚镇压胸腔里那头失控的野兽。
徒劳无功。
采撷环屏幕上的数字无情跳动,像嘲讽他的无力。
【00:28:11】
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像待宰的牲畜一样,被这铁棺材运往刑场。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艰难地适应,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微弱的光源或轮廓。他记得那圈幽蓝光带出现的位置。
“待着别动。”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轮磨过铁锈。
对面角落的颤抖和抽泣声骤然一停。
只有那急促的心跳声暴露着主人的惊惶。
江烁无视右臂撕裂般的痛楚,用左手撑地,艰难地挪动身体,朝着记忆中的车厢壁摸索过去。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上面似乎刻着极浅的凹槽。
他的指尖沿着凹槽缓慢移动,触感冰凉平滑,不像普通的线路板。
每一次摸索都极其小心,呼吸屏住,听觉放大到极致,试图捕捉任何可能的机括声响或能量流动的细微嗡鸣。
车厢外暴雨如注,车轮滚滚。
指尖下的金属冰冷而死寂。
没有开关,没有接口,没有任何像是能干预这辆诡异货车的装置。
它就像一个完全密封的、自律运行的黑盒,内部光滑得令人绝望。
【00:26:03】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冰冷而精确。
挫败感像毒蛇啃噬着神经。他猛地一拳砸在车厢壁上!
砰!
闷响在封闭空间里炸开,掩盖了顾星澜一声短促的惊呼。
拳头砸中的地方,连一丝凹痕都没有留下。
只有采撷环屏幕上的数字,因为他这瞬间爆发的剧烈情绪,猛地向上飙升了一小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