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桌面掐出半道月牙印时,我才发现自己又在走神。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过办公室,把绿萝叶子照得透亮,却照不进桌角那片咖啡渍的阴影里。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工作群的未读消息,那句方案不够周全像枚生锈的图钉,死死钉在视网膜上。
我明明记得上周提交前核对过三次数据,明明会议纪要里写着市场部确认过需求。此刻喉咙里像堵着团浸了水的棉花,那些清晰的论据在舌尖滚了两圈,最终还是化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右手不自觉攥紧了笔,笔杆上的漆被磨出细小的划痕,就像心里那些反复排练的辩驳,密密麻麻,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窗外的车流声突然变得很响,夹杂着隔壁工位敲击键盘的哒哒声。我盯着玻璃杯里沉浮的枸杞,看它们慢慢沉底,像极了那些涌到嘴边又咽下去的话。她垂着手站在玄关,指尖还残留着用力后的微麻。刚才攥得太紧,指节泛白的痕迹顺着骨缝慢慢洇开粉,掌心那四个月牙形的白印却先活过来了——像雪地里被阳光吻过的凹痕,淡红从边缘开始漫,起初是朦胧的晕,渐渐凝成饱满的胭脂色,最后和周围的皮肉融成一片,平滑得像块没被指甲掐过的软玉。
她盯着掌心看了会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过去。那里比别处略烫,带着点隐秘的疼,像有颗小石子沉在皮肉下。刚才电话里母亲的声音还在耳边打转,你弟弟的事...后面的话被她用力掐断在掌心,指甲嵌进肉里时,她甚至数着那四个印子想:要掐深点,不然待会儿忘了疼,又要忍不住掉眼泪。
现在倒好,疼忘了大半,眼泪也没掉。冰箱低沉的嗡鸣从厨房漫过来,窗外的路灯把梧桐叶的影子投在地板上,一晃一晃的,像谁在轻轻晃着一把旧蒲扇。她对着掌心呵了口气,温热的气流拂过,那里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了。就像刚才那阵几乎要把她攥碎的恐慌,也正顺着血管里的血流,一点点沉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门,冷气裹挟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拿出一瓶酸奶,坐在餐桌前,缓缓撕开包装。喝了一口酸奶,冰凉的口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
手机屏幕亮起,是闺蜜发来的消息:“忙完了吗?出来聚聚。”她犹豫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最终还是回复了一个“好”。
换好衣服,走出家门,夜晚的风轻轻拂过脸颊,吹散了一些心底的阴霾。她朝着和闺蜜约定的咖啡馆走去,路上的行人神色各异,或匆匆忙忙,或悠闲自在。她突然觉得,生活或许不只有工作的压力和家庭的烦恼,还有朋友间的温暖陪伴。
走进咖啡馆,闺蜜笑着招手,她快步走过去坐下,还没等开口,闺蜜就递过来一块蛋糕,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她看着蛋糕,眼眶微微泛红,轻轻说了声:“谢谢。”
她拿起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甜美的味道在味蕾上散开。闺蜜关切地看着她,轻声问道:“怎么啦,看你心情不太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工作上被无端指责和家里母亲提及弟弟事情的烦恼都倒了出来。闺蜜一边认真听着,一边轻轻拍着她的手。等她说完,闺蜜笑着说:“工作上的事儿别太往心里去,数据都核对过,你没错。家里的事,也别自己扛着。” 接着,闺蜜开始分享自己最近遇到的趣事,还讲了几个笑话,逗得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咖啡馆里的人渐渐少了。她感觉心里的阴霾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和闺蜜一起走出咖啡馆。夜晚的街道灯光昏黄,她们并肩走着,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雨丝斜斜地织着,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谁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烦心事。她蜷在沙发里,手里捏着皱巴巴的离职申请,指尖泛白——连续三个月的加班,项目却在最后关头被叫停,连带着她的努力也成了笑话。空气里还飘着没喝完的冷咖啡味,苦得人喉咙发紧。
门被轻轻推开时,她以为是风。直到一股焦糖香撞进鼻腔,她才抬起头。小阮拎着个油纸袋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雨珠,“刚路过巷口那家炒货铺,想着你肯定没吃晚饭。”她把袋子往茶几上一放,哗啦啦倒出一堆糖炒栗子,热气裹着甜香瞬间漫了满屋。
“喏,你最爱的迁西板栗,”小阮盘腿坐在她对面,剥栗子的动作熟稔利落,“我跟老板说要最甜的,他还不信,结果一尝,嘿,甜得能粘住牙。”
她捏起一颗栗子,壳薄得轻轻一掰就裂了,金黄的果肉滚出来,带着温热的触感。刚才还堵在胸口的郁气,好像被这股热气烘得散了些。“今天面试又砸了,”她小声说,声音有点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