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长老的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冷烛脑海中漾开一圈圈涟漪。它那黑曜石般的眼眸深深看了冷烛一眼,随即转身,手持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骨杖,向着洞穴深处那被发光藤蔓缠绕的区域缓缓走去。
冷烛没有迟疑,对夜枭成员使了个“留守照看”的眼色,便迈步跟上。脚步踏在细软的沙地上,几乎无声。洞穴顶部乳白色的晶石光芒洒落,将壳长老佝偻的背影和冷烛挺拔的身姿拉出长长的影子,交织在布满奇异贝壳纹路的洞壁上。
越靠近那片区域,空气中那股清甜的蜂蜜香气便越发浓郁,其中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古老、近乎虚无的空灵气息。缠绕的发光藤蔓仿佛拥有生命,在壳长老靠近时,如同拥有意识般,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狭窄洞口。
一股更加冰冷、带着浓郁水汽和岁月尘埃的气息,从洞口深处涌出。
“跟上我的脚步,守护者。小心脚下,这里的岩石很滑,承载着太多被遗忘的时间。” 壳长老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提醒。
冷烛深吸一口气,将短刃收回鞘中,双手微微张开保持平衡,跟在壳长老身后,步入了那向下延伸的黑暗。
通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周遭豁然开朗。
她踏入了一个远比上方村落洞穴更加宏伟、也更加……残破的地下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半淹没在水中的圆形神殿。穹顶高耸,依旧镶嵌着发光晶石,但许多已经碎裂或暗澹,使得光线斑驳而朦胧。神殿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已经干涸见底的石质水池,池底布满了龟裂的纹路和一些散落的、失去光泽的奇异符文石。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环绕着干涸水池的、十二尊高大的、用某种黑色曜石凋刻而成的人形石像。这些石像与观星者壁画上的人影相似,身穿长袍,仰头望天,双手以各种奇异的姿势托举或环抱,但它们的面容大多已经风化磨损,看不清具体样貌,唯有那种跨越了无尽时光的、凝视星空的悲怆与执着,依旧透过石质的身躯传递出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这里,就是“浅水共鸣池”?曾经与观星者先祖联系的地方?
壳长老停在干涸的池边,骨杖轻轻顿地,发出空洞的回响。它仰望着那些沉默的黑色石像,巨大的黑曜石眼眸中流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崇敬,有悲伤,更有一种薪火相传的坚韧。
“这里,曾回荡着来自群星的智慧低语,曾倒映着遥远故乡的星光。” 它的意念带着悠远的回响,‘掠夺者’的袭击,污染了池水,切断了回响。它们畏惧这种连接,畏惧我们先祖留下的、揭示它们本质的知识。”
它转向冷烛,骨杖指向池底中央一块相对完整、刻画着复杂星辰轨迹的圆形石板。
“但回声,并未完全消失。它们沉淀在了池底,烙印在了这些‘守望者’石像的基座之下。需要正确的‘频率’,才能再次唤醒它们。”
正确的频率?冷烛微微蹙眉。她不是观星者,如何能找到那早已失落的频率?
壳长老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意念中带着一丝引导:“你失去了‘星之泪’,却与大地之母强行相连。你的灵魂,缠绕着观测者的星火。或许……你本身,就是此刻最合适的‘共鸣器’。”
它示意冷烛走到那块圆形石板之上。
“闭上你的眼睛,守护者。不要试图去‘听’,去‘看’。放开你的心神,去‘感受’。感受这片土地的悲伤与坚韧,感受星火未熄的执念,感受你内心深处,那份不惜一切也要守护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