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天气已透出真切切的寒意,晨风掠过枯枝,簌簌地响,像是为季节的更迭低吟着一首无字的挽歌。徐府庭院内的池塘边上,已能看见一层薄如蝉翼的初冰,在晨光映照下泛着微弱的晶莹。
江寒一行的逃亡计划,便在这样一个清冷的早晨,悄然拉开序幕。
何季蓉一早便细心搀扶着“病弱”的江寒缓步来到院中。她眉间蹙着真实的忧虑,指尖替他拢紧披风,声音轻柔似怕惊扰了四周的寂静:“江郎,今日虽晴,风却利得很,你才刚好些,千万别再受凉。”
江寒微微颔首,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庭院每一处角落,最终停在那片结着薄冰的池水上。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声音虚弱却清晰:“蓉儿你看,池面已开始结冰了……天,是真的冷了。”
何季蓉连忙应声,却趁侧身之隙迅速望了一眼回廊方向,语气依旧温软,眼神却已染上警觉:“他们来了。”
此时,徐掌柜正站在回廊深处,手提一只雕花乌笼,逗弄其中的画眉。管家王喜躬身立于一旁,脸上堆着惯有的谄媚笑容。徐掌柜并未回头,只无声地朝王喜递去一个眼神。王喜立刻会意,整了整衣襟,脸上挂起关切的表情,快步走向江寒二人。
“早啊,何小姐,江公子!”王喜声音洪亮,仿佛真是偶然相逢:“今日天气不错,二位也出来走走?”
何季蓉佯装被吓了一跳,转身时脸上已换上恰到好处的惊讶,笑吟吟地回礼:“原来是王管家,早。”
江寒适时地低下头,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以袖掩唇,肩膀轻颤,每一声咳嗽都仿佛耗尽他全身的气力。他勉力抬头,声音沙哑断续:“早……王管家。”
王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江寒苍白如纸的面色和泛青的唇瓣,语气中带着夸张的关怀:“哎呦!江公子这气色……我看这病体似乎仍未见起色啊!”
江寒虚弱地摇摇头,气息不稳:“天愈发的冷了……恢复起来,也就愈发地慢了……”他说得极慢,每一句话中间都似不堪重负般需停顿喘息。
“江公子啊,”王喜搓着手,一副真心为他打算的模样,“眼下已是入冬的天气,别瞧日头好,这清晨的寒气最是伤身,您可万万大意不得!”
何季蓉立刻接话,语气中带着娇嗔与埋怨,目光却与江寒短暂交汇:“我一直劝他多在屋里将养,偏他不听,真是让人操心。”
江寒适时地露出一丝愠怒,声音也提高了些许,却因中气不足而显得断续:“总不能……一直躺在床上!稍作走动,对身体的恢复才更有好处……”他转向王喜,寻求认同般问道:“王管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喜眼珠转了转,随即赔笑:“何小姐,江公子所言确有道理。适时走动,吸纳天地之清气,于精气神总是有益的。”
何季蓉故作无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既然王管家也这般说,我便不再与他争了。”,她话锋一转,眼中漾起期待的光彩,笑意盈盈地望向江寒,随即又看向王喜:“对了,王管家,我听闻宋城西汴河畔,有处木芙蓉开得正盛,绚烂似锦。我们正打算去瞧瞧呢,正好江寒也说想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