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燕丹顿了顿,语气更加郑重,“请先生设法,让我——燕国太子丹,能以质子的身份,随阿政一同入秦!”
此言一出,书房外的空气瞬间凝滞。
连一旁垂手而立的范喜都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惊愕。
吕不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诧异和不解。
他上下打量着燕丹,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玩笑的痕迹:“太子殿下,此言何意?嬴政归秦,乃回归父祖之邦,理所应当。然殿下乃燕国太子,不思归燕,反欲为质于秦?这是何道理?”
他的疑问合情合理。
哪有一国太子主动要求去别国当人质的?
燕丹早已料到有此一问。
他侧过头,目光投向窗外庭院。
院中,嬴政正手持木剑,与范喜教授的一名侍卫进行对练,小小的身影腾挪闪避,眼神专注而锐利,已初具锋芒。
燕丹转回头,看向吕不韦,给出了他的第一个理由,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先生以为,我归燕又能如何?燕国势弱,苟安于北地,今日先生能助我归燕,他日父王为求苟全,难道就不会再将我送往齐、送往楚为质吗?在何处为质,有何区别?”
他顿了顿,声音微沉,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清醒:“既如此,我为何不选择一个更强的秦国?至少在此,我与阿政有共患难之情分,更有过滤粗盐、献上蜂窝煤此等实打实的‘好处’在手。在秦为质,我的待遇总不会比在赵国时更差吧?此为其一。”
吕不韦目光闪烁,并未立刻反驳。
燕丹继续道,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策略性的引导:“其二,我若以燕太子身份入秦为质,对赵国而言,岂非一记重锤?这无异于向天下宣告,秦燕关系非同一般。赵国焉能不惧?这岂非为日后东出争取更多主动权。”
吕不韦捻着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精光暴涨!这小子,竟连“远交近攻”和战略讹诈都想到了?!
燕丹观察着吕不韦的神色,知道前两个理由已让其心动。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终、也是最致命的一个理由。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最后,先生莫非忘了?咸阳宫中,可不止阿政一位公子。华阳夫人为嬴异人所选之韩夫人,以及其所出的幼子成蟜,背后站着的,可是楚系芈氏外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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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燕丹毫不退缩,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清醒:“阿政若归秦晚一步,失了嫡长之名分,让成蟜占了先机。”
“届时,楚系势力壮大,芈氏外戚掌权,先生昔日散尽家财、苦心孤诣扶持异人公子所谋的一切,岂非尽数为他人做了嫁衣?先生……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