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晨曲,牢骚生怨

王嫂拍了拍他的胳膊:“张师傅,你消消气,他年轻人,说话冲。”

“冲?这不是冲的事!”老张的声音又上来了,“他要是好好说,‘张师傅,蓉园那边缺人手,你辛苦一趟,帮着把刘姐的活做了,回头我跟领导说给你算加班费’,我能不去吗?或者哪怕说句‘园区里都是大家的事,一会儿去蓉园帮忙把休假的人的活做一下’,这话听着也舒服啊!他偏不,非得扯着嗓子喊‘不去就罚款’,好像我们这些保洁的就不值钱,就得被他呼来喝去似的!”

小周在一旁刷着手机,这时候抬起头插了一句:“赵主管就这样,上个月我请假去给我妈拿药,他也是说‘请假扣三天工资,你自己看着办’,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后来还是李姐帮我跟他说情,才只扣了一天的。”

李姐叹了口气:“他是去年从办公室调下来的,以前在后勤科当干事,估计是坐惯了办公室,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咱们这些在外面干活的,在他眼里就跟机器似的,只知道干活,不用讲情面。”

“我看啊,是他爹妈没教好!”老张这句话说得又快又狠,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话说重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说错,“你说哪有当领导的,对底下人这么说话的?一点教养都没有!我儿子在小区当保安,他们队长说话都比他客气,人家知道‘请’字怎么写,知道‘谢谢’怎么说。他倒好,除了‘罚款’就是‘扣工资’,好像我们出来干活,就为了让他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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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嫂这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四个茶叶蛋,是她早上在家煮的。她分给每个人一个:“先吃点东西垫垫,气大伤身。咱们跟他置气,不值当。”

老张接过茶叶蛋,剥了壳,却没吃,只是拿在手里捏着:“我不是跟他个人置气,我是觉得憋屈。你说我们干保洁的,起早贪黑,冬天冻得手开裂,夏天晒得掉皮,图啥?不就图个安稳,图个工资能按时发吗?可他这么一弄,好像我们的付出都一文不值,好像我们天生就该被他训斥。”

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坛:“前阵子台风天,是谁冒着雨把那些被吹倒的花盆扶起来的?是我们!去年冬天雪下那么大,是谁凌晨三点就来扫雪,保证游客能安全走路的?是我们!他赵主管呢?躲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喝着热茶,就知道对着监控挑我们的错处!”

小周咬了口茶叶蛋:“可不是嘛,上次我扫完地,他说角落里还有一片叶子没扫干净,罚了我二十块。后来我才知道,那叶子是我刚走就被风吹过来的。我跟他解释,他说‘我不管怎么来的,没扫干净就是你的错’,气得我好几天没睡好。”

李姐把手里的蛋壳扔进垃圾桶,叹了口气:“咱们这行,就是这样。游客不理解,领导不体谅。我有时候跟我家那口子说,要不不干了,去工地给人做饭,说不定还能轻松点。可转念一想,工地哪有这公园环境好?至少在这里,每天能看到花花草草,听到鸟叫,心情能舒坦点。”

“舒坦?被赵主管那么一折腾,再舒坦的心情也没了。”老张终于咬了口茶叶蛋,蛋白有点凉了,但他还是慢慢嚼着,“我年轻的时候在机床厂当工人,那时候的车间主任,虽然也严格,但人家会疼人。夏天给我们买冰棍,冬天给我们烧热水,谁家里有事,他都主动帮忙调班。那时候我们干活,心里痛快,就算累点也乐意。”

他顿了顿,又说:“现在倒好,领导越来越像官老爷,说话越来越不好听。好像不喊两句,不罚点钱,就显不出他是领导似的。我看他啊,根本就不懂怎么管人。管理管理,不光是管,还得理呢!理顺了人心,大家才愿意干,才能把活干好。他倒好,就知道用罚款吓唬人,这能管多久?”

王嫂点点头:“张师傅说得对。上次西边的厕所堵了,按理说该找维修队的,赵主管非让我们几个保洁的去通,说‘你们顺手的事’。结果李姐通的时候,被脏水溅了一身,他连句‘辛苦了’都没说,还催着让我们赶紧把地面擦干净,别让游客看见了影响公园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