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没说是吧?李阿姨经常和她小群里的闺蜜讨论她的‘死鬼老公’呢——也难怪大美哥调查的时候觉得当庭刺杀还算有一定道理,忽略时效性动机确实挺足的。而且非要说结合最近发生的事,聊着激动了压上去最后一根稻草也不是没办法解释。”
“……先保留一下这种推测。”俞英健一挥手,仍旧不知道在和谁展示肢体语言,“关键的问题在于,李详英究竟希望后续事情是什么发展才会用到这本印刷小说?”
他在和人介绍,同时自己也不停琢磨着自己说的话里的问题。道德经李有句话,叫作“知止不殆,以观其复”,换成人话就是观察过去起始也是观察后续的发展。
李详英的过去其实也伴随着许多与普通人不同的无可奈何。
因为涉嫌杀人未遂,杀害目标还是公司里毫无疑问更有地位的丈夫,李详英被收押以后袁家对她的支援可以说是被拨走了大半。除了从娘家就照顾她顾念旧情还是找尽了关系给她维持基本体面和排场的管家,她似乎确实没几个足以托付很多的人。
儿子指望不上,闺蜜干涉不了。
前者李女士确实在人家年幼时就因为对方活不久的疾病当机立断忙着拼二胎,虽然有生育之恩,事业上过得去的袁振至今没把母亲移出自己十八岁开始半年更新一次唯一的遗产继承人清单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后者就算有真感情非常担忧,很难莫名其妙就想起来来这里逛一圈。李详英的社交圈基本是富豪太太圈,大家都是体面人,讲究个人立场,做什么都需要考虑个人利益,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那么多单纯因为关切就盲目上门,“侠肝义胆”到让自己搅进混水的好朋友。
那么,抛开这些关联紧密又有能力的交际对象,她的最后一张底牌会是什么?
她能指望谁在自己锒铛入狱时从浅显的线索中细心的发掘出真东西,给几乎交出了所有的底牌把袁钟放倒,看上去完全没有翻盘机会的自己雪中送炭,无条件帮把手?
真的会有那么方便、这样尽责的协助者吗?
……
俞英健像在骤然间意识了什么,眼皮一跳,动作在原地顿住,想了两分钟便缓缓勾起嘴角。但这个还算潇洒的变化不过两秒,他又抬手抹了把自己的嘴角恰好遮住表情。
——因为小周恰好在这个时间节点带着门卫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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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梓不疾不徐地撂下了手里的笔。
他就这么在袁家的客厅里和所有人一一确定几次事件事发全方位的时间线,从头到尾动作极慢,动作温吞,手抬起来又放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写。
桌上的玻璃杯反着光,里面的水只剩半口,随着每次笔尖轻点纸面,表面泛起几乎察觉不到的细微涟漪。摊开的记录纸已经写满了一半,字体利落,却不知为何没有一句真正的结论,有的只是被梳理的头头是道,但因为内容太多仍旧非常繁杂的记录内容。
这完全不是正常的流程,因为所有被问询的人都在同一个空间内,互相听得到彼此的证言。
但这本就是邵梓想要的效果。
“抱歉,”他抬起头,语气客气得近乎柔和,“请再确认一遍,您刚才提到的时间是——星期四晚上?不是星期五?”
袁振抬了下手腕的表,机械表的秒针在这一瞬间被放大得异常清晰,像是在对着他这种“刻意抠字眼”的举动表示含蓄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