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它开放的没它人多，比它人多的没它开放，他就算有心把工厂搬走，又能搬去哪儿呢？

这个世界终究是属于圣西斯和帝皇的，除非他将工厂搬到了地狱，否则人族领主就像餐前面包一样不得不尝。

何况“六号法案”又不是立刻就通过了，爱德华大公只是扩大了议会的规模，让原本没得谈的事情变得有得谈了。

真正让霍勒斯感觉到不安的是那些正在争夺市民们支持的议员，那些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骗子正在极尽他们巧舌如簧的口才，向市民们许诺那些雷鸣城根本给不出来的好处。

雷鸣城的报社也是如此，还有那些坐在酒馆、茶馆以及餐厅里大声喧哗的人们……他们仿佛一夜之间成为了这个公国的主人。

大公的钱包从未如此地热衷于公共事务，农场里的牛羊们纷纷从桌上坐到了桌旁，试图和剪羊毛以及挤牛奶的人谈判。

这对吗？

霍勒斯不禁担心，一旦这些泥腿子们尝到了甜头，会让蒸蒸日上的坎贝尔公国从此走到一条不归之路上……

有趣的是，霍勒斯的担心并非只是他一人的担心，雷鸣城许多有权有势的银行家以及大工厂主都产生了类似的忧虑。

不过，他们不同于某个连买件新衣服都要犹豫半天的守财奴，他们的行动力和智商都是在线的。

这些比狐狸还狡猾的家伙可不会坐在家里自怨自艾，他们立刻行动了起来，有的去物色合适的候选人，或者自己去竞争市议员。

爱德华扩大议会的行为并非意味着对富人亮起了屠刀，只是让富人收买穷人灵魂的成本变高了。

原本他们只需要收买各个职业行会的首领，或者说收买那些早在几百年前就垄断了行会的几个家族就能赢下所有，但现在行会的存在感被进一步削弱，而他们也必须得收买更多人。

或许“六号法案”的最原始版本仍然通过不了，毕竟其中的许多东西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都太超前了。

但哪怕是一个折中的修改方案，也足以为那刚刚熬过冬天的贫民窟带来几丝温暖。

如果说艾琳的施政纲领是古老封建法理在圣光照耀之下的延续，是卡里斯玛型领袖“最温暖一面”的具象化——即领主有义务庇护自己的子民，使其免于饥寒交迫之苦。

那么爱德华则用他的铁腕手段，带着他的子民们前往了一片更冰冷也更现实的土地——

往后的坎贝尔人将不再幻想主人的怜悯，而是在文明的博弈中寻找新的社会关系与秩序。

人人皆可以是祭司。

亦可是领主。

奥斯历1054年的春天，人文思潮第一次在漩涡海的东北岸出现，这是“机械之神”忘了给他的子民们带来的东西。

在这个冰消雪融的日子，踌躇满志的爱德华·坎贝尔大公和刚刚晋升“下士”的拉曼，都在思考着公国的未来。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

奥斯历1054年的早春，姗姗来迟的阳光，终于融化了雷鸣城郊外冻僵的泥土。

内战的硝烟刚刚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带血的寒冷，但湿润的土地已经开始散发出新生的气息，等待着勤劳的农民来播种。

不过比农民更先来到这里的，是与爱德华一同从格兰斯顿堡返回雷鸣城的科林亲王。

此刻，在这片刚刚解冻的土地上，两条铺在枕木上的铁轨就像丑陋的疤痕，穿过被犁平的田埂。

这里是雷鸣城远郊新规划的工业区，不过绝大多数厂房都还没开始动工。地平线上唯一能看见的造物，唯有一头钢铁与黄铜打造的黑色怪物，正趴在那铁轨的尽头处。

它的头上顶着一根巨大的烟囱，烧热的锅炉上方正翻滚着黑烟与白雾。

在它的身后挂着五节平板车厢，上面堆满了沉重的石头与木料——那是至少需要十几辆重型马车才能勉强拉动的货物！

爱德华的身上穿着一件没有佩戴任何勋章的深蓝色正装，双手背在身后，平静地打量着眼前那台新奇的造物。

“……科林殿下，我亲爱的朋友，您邀请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向我们展示……这台全新的蒸汽机吗？”

大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礼貌的好奇，也有一丝淡淡的不置可否。

他对蒸汽机并不陌生，往来雷鸣城的货船至少一半都装了这玩意儿。然而，把蒸汽机安上轱辘装上铁轨，他也是头一回见到。

这可真是个新奇的想法。

听说矮人也有铁轨，不过他们主要将其用于在矿洞中拖行矿石，而且往常只有一条。

站在爱德华身旁的扬·安第斯也是怀着同样的想法，不过他的困惑却要委婉许多。

“它看起来，确实比船上的要精致一些……或许亲王殿下希望向我们展示它的不寻常之处。”

罗炎闻言，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他没有解释，只是抬起手，对着那台钢铁怪物轻轻一挥。

几个蜥蜴人玩家见状，立刻行动了起来，用铲子将煤炭扔进锅炉，然后压下了控制阀门的拉杆。

这NPC装了半天的逼，总算是让他们动了！

任务奖励到手！

“呜——！！”

一声嘹亮的汽笛，猛然划破了郊外的宁静。

在爱德华和安第斯错愕目光的注视下，那台蒸汽锅炉上方的烟囱瞬间喷涌了更绵密的黑烟与白雾！

连接杆开始费力地转动，带动着巨大的钢铁车轮，在铁轨上发出了“哐当、哐当”的沉重摩擦声。

随后，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中，那头钢铁巨兽缓缓地向前动了！

它的速度很慢，却带着无可阻挡的力量，连带着身后重达万钧的五节车厢一起向前，使整片大地都因为它的苏醒而摇晃！

爱德华脸上的表情终于彻底变了，再也无法维持先前的平静，错愕的目光刻在了眼中。

他不是没见过大场面，但眼前这一幕仍然彻底颠覆了他的想象！

在没有魔力介入的情况下，需要十数辆马车才能拉动的货物，就被这台机器……如此轻易地拖动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古塔夫联合王国的蒸汽技术，”科林亲王的声音适时在他身旁响起，用温和的语气介绍道，“他们的蒸汽机不但能行进在海里，也能在陆地上奔跑。而像这样能够翻山越岭的造物，他们称之为……‘火车’。”

说到这里，科林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遗憾。

“可惜这条铁路太短了，我没法向您展现它的全部速度。若是有足够长的铁轨能供它提速，它最快能达到十五公里每小时。”

“这个速度听起来不是很快，我们的补给马车同样可以。”一名跟在爱德华身旁的事务官闻言忍不住说了一句。

罗炎微笑着点头。

“当然，据我了解，雷鸣城的邮政马车还能跑得更快，然而我相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它的优势并非速度，而是持久。再快的骏马也受不了连续数日的奔跑，但它可以不眠不休地一直奔跑到轨道的尽头。”

站在爱德华身后的军官们一阵窃窃私语。

尤其是韦斯利爵士，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那辆火车，简直就像看见了圣西斯降下的奇迹一样。

如果能用这玩意儿来运输弹药，他所倡导的优势火力军事理念无疑将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他们甚至可以再大胆一点，将更大尺寸的臼炮装在那火车上，随时部署，随时开炮！

“圣西斯在上……”

安第斯扶了扶自己的单片眼镜，那张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狂热。

“这东西的货运能力……这简直能和内河的货船媲美了！”

他不是军人，倒是没想到把大炮装在火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