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里的林福贵终于有了反应。他趴在方向盘上，额头上磕了个包，在荧雨的光里泛着红，全息投影的残骸掉在副驾驶座上，金属边框弯了，淡蓝色的余晖还在闪。他抬起头，朝着叶启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车门上的“应急锁孔”——叶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锁孔旁边的“状态灯”亮着红灯，下面的小字显示着“能量回路中断，应急锁失效”。

“我试过了！所有按钮都没用！”林福贵的声音透过声波过滤膜传出来，带着明显的颤抖，他的手抓着方向盘，指节发白，方向盘上的“神经感应区”在他的按压下闪着乱码——那是神经接驳系统失效的信号。“通讯器也断了！刚才还能收到村长的全息消息，现在连‘区域信号塔’的频段都搜不到！”他说着，就想往座位底下摸——叶启知道，他是在找“应急切割刀”，每辆悬浮车的标准配置，可他的动作太急了，半个身子探到后排，车身又往河渠方向倾斜了一寸，前轮悬得更高了，河渠里的水已经溅到了车门的“能量把手”上，把上面的淡紫色纹路冲得更淡，像快褪色的墨水。

叶启转身就往稻草棚跑——他早上把叶成改装的“声波松土器”带来了。那是叶成用废弃的“星际通讯器能量芯”改的，巴掌大的黑色盒子，侧面有个黄铜色的旋钮，拧到最大就能发出低频声波，震松土壤，平时翻地很方便。叶成昨天还特意叮嘱他：“这玩意儿换了新的‘矿渣能量转换器’，得先按侧面的红色按钮激活，不然能量不够。”可叶启早上急着出门，把这事忘了。

他跑到棚子底下，一把抓起松土器，按了按侧面的启动键——盒子侧面的“能量灯”闪了闪，发出“滋滋”的杂音，声波只震了一下就停了，灯变成了橙色。“该死！忘了激活转换器！”叶启咬了咬牙，手指在松土器侧面摸了摸，摸到一个小小的红色按钮——那是叶成特意做的“应急激活键”，藏在散热孔旁边，怕误触。他按下去，能量灯闪了两下，变成了绿色，可还没等他高兴，声波又停了——显然，刚才那一下震动，已经把仅剩的一点能量耗尽了，矿渣能量转换器还没来得及储能。

他没扔松土器，而是把它揣进了怀里——叶成说过，能量芯在体温下能缓慢恢复一点能量，说不定等会儿能用。然后他抓起了稻草棚角落的“合金锄头”——不是普通的木头柄，是叶成用旧矿场的“钛合金管”帮他改的，柄上有叶启握出来的凹槽，锄头头的“抗磨损层”虽然掉了不少，但叶成用“等离子焊机”补过，还很锋利。他拎着锄头往车后跑，钛合金柄在雨里泛着冷光，柄尾的“矿渣配重块”砸在稻草上，发出“咚”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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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胶泥还在往车身上堆，已经埋到了车窗的一半，暗绿色的泥水流下来，在车身上画出一道道不规则的痕迹，像抽象画，泥里的矿渣石在荧雨里闪着淡绿的光，划在车身上，留下一道道光痕。叶启用锄头的尖齿挖开压在车门上的泥土，黑泥顺着锄头的凹槽往下掉，溅得他满脸都是，甚至有一些钻进了他的衣领，凉得他打了个寒颤。可他不敢停——每挖掉一捧泥，就有新的泥从边坡上涌下来，填补空缺，清理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堆积的速度，就像在给一个不断漏水的能量罐舀水。

“叶老乡！别挖了！”林福贵的声音从车窗里传出来，带着哭腔，他的手已经松开了方向盘，扶着车窗框，脸贴在玻璃上，看着叶启的眼睛里满是绝望，“这车要滑下去了！你快走吧！矿渣辐射对身体不好！”叶启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林福贵的手腕上戴着个“神经接驳手环”——平时用来操控悬浮车和全息设备的，此刻手环在闪红色警告，上面的“辐射剂量”显示已经超过了安全值，可林福贵好像没看见一样，只是盯着叶启。他的深灰色“抗辐射冲锋衣”（月球省的最新款，说是能防中等剂量辐射）已经被泥水浸得透湿，衣摆处的“能量织带”在雨里耷拉着，和平时那个穿西装、戴全息投影的“星际供应链协调员”判若两人。

叶启没停。他怎么能停？林福贵这次来，不仅是要和红星村签“三年主粮直供合同”，还带了“M27主粮基因优化样本”——是月球省“农业基因实验室”培育的，能让双季粳稻的抗灾能力提升40%，还能缩短生长周期。昨天村长跟他说，要是能拿到样本，在村里试种成功，以后就算遇到再大的雨季，稻子也不会烂在仓库里了。他还想起了叶成——叶成总说，等攒够了钱，就把废品站改成“机械改装工作室”，帮村里改更多好用的农具，要是能有基因优化的稻种，村里的收成好了，大家就能凑钱帮叶成买新的“等离子焊机”，叶成就能改出更厉害的工具。

他换了个角度，不再挖车门，而是往车轮底下挖——他想，只要能把后轮周围的红胶泥挖松，让磁性吸附轮能接触到下面的硬土层，说不定就能启动应急的“磁力驱动”，把车倒回来。钛合金柄的锄头被雨水泡得有些凉，他的手心磨得发疼，甚至能感觉到茧子下面的皮肤在发烫，好像要磨破了。可他不敢停，嘴里默念着：“再挖一点，再挖一点……叶成还等着买新焊机呢……”

就在这时，边坡又涌下来一大块泥土——比刚才的更大，足有一张桌子那么大，裹着一根粗粗的芦苇根，还有一块半掌大的“铀-238矿渣石”，“啪”地一声砸在了车的后备箱上。叶启听到了“咔嚓”一声脆响，那是合金外壳变形的声音，后备箱的凹陷更深了，车身的倾斜角度瞬间变成了四十五度，林福贵的身体一下子贴到了车窗上，他的神经接驳手环突然闪了一下，投射出一行乱码：“时空信号……检测到……频率匹配云月……”还没等叶启看清，乱码就消失了。

“抓住！”叶启扔掉锄头，扑到车身上，用肩膀顶住车门。他的肩膀撞到合金外壳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可他不敢松劲——车身还在往下沉，他能感觉到金属壳传来的冰凉触感，还有车身微微的震动，像是引擎的能量回路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伸出左手，朝着林福贵喊：“林总！抓住我的手！我拉你出来！”

林福贵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伸出右手——叶启的手指碰到他的手时，才发现两人的手差别这么大：林福贵的手很软，指腹光滑，没有一点茧子，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甚至能看到指甲缝里没有一点泥；而自己的手，粗糙得像砂纸，指腹上全是茧子，指甲缝里嵌着红胶泥和矿渣粉，洗都洗不掉。更特别的是，林福贵的手腕上，神经接驳手环碰到叶启的手时，突然亮了一下，发出了“嘀”的一声，手环屏幕上短暂地显示了一个“能量同步”的图标——那是叶成帮他在辐射监测手环上见过的功能，没想到林福贵的手环也有，可没等他细看，图标就黑了。

“坚持住！”叶启咬着牙，手臂用力，想把林福贵往外面拉一点。可车身又往下滑了一寸，河渠里的水已经漫到了车门的能量把手，冰凉的水顺着车门的缝隙渗进车里，林福贵的裤腿很快就湿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声音颤抖：“还……还有希望吗？矿渣辐射……我感觉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