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宫。
太子李琮放下手中由西域大都护府例行呈送的文书副本,其中隐晦地提及了魏王李意与锡兰公主玛丽过往从密、共同处理商队遇袭等事务的情形。他端起茶杯,久久未饮,目光落在窗外一株绽放的石榴花上,眼神却有些飘忽。
“意弟在西域,倒是如鱼得水。”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身旁的太子妃王氏听,“不仅军政事务处置得宜,连这……人情往来,也颇为熟稔了。”
太子妃王氏何等聪慧,立刻听出了太子言语中那丝难以掩饰的酸意与警惕。她放下手中的绣绷,柔声道:“殿下,魏王殿下为国分忧,身处异域,与当地重要人物交往密切,亦是情理之中。那位玛丽公主,听闻智计不凡,于商路情报颇有建树,魏王殿下倚重其才,正在其职。”
“倚重其才……”李琮轻轻哼了一声,“只怕不止是‘倚重’那么简单。听闻此女容貌殊丽,手腕高超,更兼有异域风情。意弟年轻气盛,长久相处,难免……”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一个立下大功、手握重兵、远在边疆的亲王,若再与一位拥有庞大财力和情报网络的异国公主结合,其势力将膨胀到何种地步?这不能不令身为储君的李琮感到忧心。
王氏走到太子身边,轻轻为他按揉着太阳穴,低声道:“殿下是国之储君,胸怀当如海纳百川。魏王建功,乃是陛下洪福,亦是殿下之幸。陛下圣心烛照,乾坤独断,岂会因边臣私谊而轻动国本?殿下如今总理朝务,使帝国中枢稳如泰山,此乃定海神针之功,非边功可比。至于魏王……陛下自有圣裁,殿下只需谨守臣弟之礼,多加关怀即可,切不可流露出猜忌之意,徒惹是非,亦寒了兄弟之情。”
她的话,既安抚了太子的情绪,又点明了利害关系,更提醒他要保持储君的气度。李琮深吸一口气,握住王氏的手,叹道:“爱妃所言,总是这般在理。是孤有些心窄了。”他终究是受过严格皇家教育的储君,很快调整了心态,“也罢,孤便依爱妃所言,稍后以兄长的名义,给意弟去信一封,关切其西域辛劳,并……顺便问问那玛丽公主之事,以示兄长的关怀。”
他以一种看似温和实则试探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关注。这封信很快被送往西域,而与此同时,关于魏王与异国公主关系暧昧的流言,也开始在长安的一些小圈子里悄然流传。
西域,龟兹。
魏王李意收到了太子的来信。信中前半部分是对他稳定西域局势的褒奖和作为兄长的关切,言辞恳切。但后半部分,笔锋一转,以闲谈的口吻问起:“……闻听锡兰玛丽公主才貌双全,于弟之事业多有助益,不知此女性情如何?西域风物与中土大异,弟身处其间,若有红颜知己相伴,排解寂寥,为兄亦感欣慰……”
李意拿着信纸,眉头微蹙。他自然看得出这看似关怀背后的试探意味。太子哥哥,终究还是对他不放心了。他沉吟片刻,将信递给一旁的玛丽公主。
玛丽公主仔细看完,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恢复平静,将信轻轻放回案上:“太子殿下,对魏王真是关怀备至。”
李意看着她:“你怎么看?”
玛丽公主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殿下,玛丽乃化外之女,幸得陛下与殿下信重,方有今日。玛丽之心,唯有忠诚与报效。至于其他……玛丽不敢妄求,亦不会成为殿下之负累。”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若殿下觉得玛丽的存在,引来了不必要的猜忌,玛丽……可以即刻返回锡兰,或者前往他处,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