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她守的不只是账本

窗外飘起细雨,苏若雪提笔给南京写回信。

信末加了句私话:“今日有人问,合作社的米为什么比日商便宜。我答,因为我们赚的是良心钱,不是国难财。”

她放下笔,听见楼下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雨丝打在窗纸上,模糊了字迹。

可她知道,有些东西,雨水冲不淡,炮火毁不掉。

就像此刻,她守着的,不只是一本本账册。

是这个国家,最柔软也最坚韧的底气。

法租界巡捕房的铜钟敲过七下,苏若雪站在同康合作社二楼的账房里,指尖抵着案头那封银行催款函。

墨迹未干的“三日内结清五千大洋”几个字,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这是四马路汇通银行新换的经理送来的,据说背后站着三井洋行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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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张染坊的老张头来了。”阿福掀开门帘,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他说……他说要见您。”

苏若雪放下信笺,发间的珍珠簪子随着动作轻晃。

老张头是十六铺有名的老染匠,三年前日商用劣质染料压价,逼得他烧了半屋子靛蓝染缸。

她记得那日在码头,老人蹲在焦黑的染布堆里,指甲缝里全是炭灰,嘴里反复念着“染了四十年布,倒不会染了”。

“请他到后堂。”她理了理月白衫角,转身时瞥见镜中自己的影子——眼尾添了细纹,却比三年前多了几分锋锐。

后堂的檀木茶海腾着热气。

老张头缩在藤椅里,粗布短打洗得发白,见她进来,粗糙的手掌在裤腿上蹭了又蹭:“苏姑娘,我是来……来退股的。”

“退股?”苏若雪斟了盏碧螺春推过去,“合作社刚成立时,您可是第一个把压箱底的靛蓝配方交出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老张头捧住茶盏,指节因用力泛白,“可汇通银行的人今早堵在我染坊门口,说要是不跟合作社划清界限,就断我染缸的桐油。三井的人还说……还说我这种老棺材瓤子,根本织不出能卖上价的布。”

苏若雪忽然笑了,起身从柜中取出一匹月白色棉布。

布面在烛火下泛着柔润的光,经纬交错处隐约有靛蓝暗纹,像落在水面的月光。

“张叔,您看这是什么?”

老张头凑过去,浑浊的眼睛陡然睁大——那暗纹竟是他祖传的“缠枝莲”染法,十年前被日商仿冒后,他一气之下烧了染谱。

“这是……这是我爹传给我的手艺!”

“上个月我让阿福去您家翻旧物,在灶膛里寻到半张烧剩的染谱。”苏若雪将布递到他手里,“您不信银行,难道也不信自己织出来的布?我打算联合十家小工坊,以未来三个月的订单收益做抵押,发‘布票债券’。买债券的人,每月能凭票换一匹这样的布——您说,是日商的化学布经洗,还是咱们的草木染经用?”

老张头的手指摩挲着布面,忽然老泪纵横。

他重重拍了下茶桌:“苏姑娘,我这把老骨头跟你赌了!明儿我就去把染缸擦干净,再招十个学徒!”

三日后的清晨,同康合作社门前排起了长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