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乃是陈氏窑的二管事,昨夜子时前后,小的因账目问题晚归,路过窑场后巷时,曾亲眼看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窑场方向出来,其身形、衣着,与这沈墨轩极为相似!当时月色不明,小的未能看清正脸,但绝不会认错那身形打扮!”那管事说得言之凿凿,还补充道,“小的当时虽觉奇怪,但并未多想,直至今日事发,才恍然惊觉!”
这又是一个“人证”!虽然言辞模糊,只说“身形相似”,但在这种情境下,其指向性极其致命!
沈墨轩心中一沉。对方准备得太充分了!物证(釉料瓶)确凿,人证(目击者)也有,形成了一个看似完美的证据链。而自己这边,只有利益相关的曾家人证,证明自己不在场,在对方咬定是“合谋”的情况下,显得苍白无力。
“沈墨轩,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知县的声音冷了下来,显然更倾向于采信陈霸先一方的证据。
“大人!”沈墨轩昂首,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二管事,“你说昨夜子时见过与我身形相似之人,敢问当时此人穿着何种颜色、何种款式的衣物?手中可持有什么物品?从窑场哪个具体位置出来?”
那二管事被问得一怔,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支吾道:“这个……夜色太深,小的……小的记不清具体衣物颜色了,似乎……是深色?手中……好像没拿什么,就是从后巷那边过来的……”
“记不清?”沈墨轩逼问,“既然连衣物颜色都记不清,又如何能笃定身形与我‘极为相似’?后巷连通数条街道,如何断定此人一定是从陈氏窑场出来,而非别处?”
“这……我……”二管事额头见汗,语塞难言。
“大胆沈墨轩!”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打断沈墨轩的追问,“公堂之上,岂容你巧言令色,恫吓证人!你所言皆是狡辩,并无实证可以推翻陈窑主提供的物证与人证!”
沈墨轩心知这知县恐怕早已被陈霸先打通,或者本身就不愿深究,只想尽快结案。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再辩无益,只能做最后努力:“大人,学生乃朝廷钦赐举人功名,深知礼法,绝不敢行此鸡鸣狗盗之事。此案疑点重重,仅凭一面之词与一件来路不明的所谓‘赃物’便定学生之罪,恐难服众!学生请求大人详查,还学生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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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知县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功名乃朝廷赐予品行端方之士的荣耀,岂是尔等行龌龊之事的护身符?!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矢口否认,那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
他话音一转,语气变得森然:“按《大诰》,窃取工坊秘方,形同窃取军国利器,乃重罪!你身为举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本官现革去你举人功名,削为庶民!打入大牢,详加审讯,待查明赃物去向(指失窃的秘方和样品实物),一并上报,依律重判!”
革去功名!
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不仅打在沈墨轩头上,也让堂下的曾焕仁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功名是沈墨轩最重要的身份护盾,一旦被革,他便与普通百姓无异,在这公堂之上,将再无任何特权,只能任人宰割!
“大人!不可啊!沈公子定然是冤枉的!”曾焕仁噗通一声跪下,疾声高呼。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喧哗!”知县厉声呵斥,“再敢多言,以同党论处!来人!将沈墨轩功名革除,押入大牢!退堂!”
惊堂木再次重重拍下,如同最终的判决,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