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继续巡逻……”
脚步声渐渐远去。
威胁暂时解除了。
X0-17靠在冰冷的管壁上,缓缓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放松。他身处一个完全未知的黑暗环境,对于下一步该去哪里毫无头绪。
忽然,他前方的黑暗中,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幽蓝色的荧光。
那光芒很弱,只能照亮巴掌大的一小块区域。光是从管壁上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透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那似乎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指示标记,像是用某种荧光涂料随手画的一个箭头,指向管道更深处的黑暗。
老杰克?莫克斯?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沿着这唯一的、微弱的指引向前。
管道内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他只能弯着腰,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艰难前行。不时需要爬过坍塌的障碍,或者侧身挤过几乎无法通行的缝隙。那幽蓝的荧光箭头总会在岔路口出现,指引着方向。它们看起来存在已久,不像是临时为他准备的。
这具身体的力量和耐力都差得惊人,很快他就感到肌肉酸痛,呼吸困难。但他强迫自己继续前进。脑海中,之前在旧网终端里捕捉到的那些信息碎片不断回放:“原生质编码”、“X系列”、“记忆清洗”、“彼岸花协议”……还有最后那个救了他的神秘力量传递来的坐标和时间。
【 Delta-7 废弃净化厂。 23:17 】
这就是目的地。
在黑暗中不知行进了多久,时间感已经完全错乱。就在他几乎要耗尽体力时,前方的管道出现了变化。一侧的管壁出现了大面积坍塌,露出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空洞。空洞外,传来隐约的风声和一种更加空旷的回响。
荧光箭头在这里消失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坍塌处探出头。
外面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仿佛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或者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被遗弃的工业设施内部。远处隐约可见庞大如山峦般的机械轮廓,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只剩下锈蚀的骨架。高耸的穹顶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黑暗里,偶尔有冰冷的水滴从不知名的高度落下,在下方积水的坑洼里发出空洞的回响。
空气更加冰冷,带着强烈的金属锈蚀和化学残留的气味,还有一种……诡异的寂静。仿佛这里已经死去很久很久。
这里就是Delta-7?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那个劣质信号模拟器,上面的数字在乱码和残缺的时间显示间跳跃,勉强能看出似乎已经接近23点。
他必须找到约定的具体地点。23:17,时间不多了。
他从管道坍塌处爬出,落在一个金属平台上。平台向前延伸,连接着纵横交错的步行桥和走廊,大部分都已经锈蚀变形,甚至断裂,消失在黑暗中,如同巨大怪兽腐朽的血管网络。
没有地图,没有指引。他只能凭借直觉,选择一条看起来相对完整的步行桥,向着这片工业废墟的深处走去。
每一步都在空旷的空间里激起轻微的回声,听得他心惊肉跳。这里的黑暗更加浓重,只有极远处某些残留的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鬼火般的绿光,反而更添诡异。
他路过了巨大的、布满锈迹和破洞的反应罐,罐体上模糊地印着“生态净化单元-7”的字样;走过了控制台早已粉碎、线缆像枯萎藤蔓般垂落的工作站;看到了一些散落在地的个人物品——一只破烂的防护鞋、一个碎裂的数据板、一个锈得看不出原貌的水壶……仿佛这里的人是在某一刻突然匆忙撤离,或者……消失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漫上他的心头。
不是对具体场景的熟悉,而是对这种……被巨大、冷漠、精密且已然失效的系统所遗弃的绝望感的熟悉。这种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的死寂,这种庞大造物沦为锈蚀坟墓的荒诞,深深共鸣着他灵魂深处关于“系统”和“任务世界”的记忆。
欺诈校园、末日安全屋、赛博封神场……那些被系统利用完毕后抛弃的“副本”残骸,本质上与这里何其相似!
只是这里的规模更加宏大,死寂更加彻底。
他停下脚步,靠在一个冰冷的、曾经可能是某种过滤装置的巨大圆柱体旁喘息。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左手手背上那个灼热的“17”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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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毫无征兆地——
【认知同步率提升……尝试连接深层记忆碎片……】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极其遥远之地、又像是直接在他脑髓深处响起的声音呢喃了一句。不是莫克斯的,不是老杰克的,更像是……像是那个在旧网终端最后时刻帮助他的、精准而古老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头痛猛地攥住了他!
“呃啊!”他闷哼一声,捂住额头跪倒在地。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晃动。冰冷的锈蚀金属墙壁仿佛融化了一般, overlayer(叠加)上了另一重景象——洁白、光滑、冰冷,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墙壁!
【警告:容器X0-17,偏离预定路线。立即返回C7走廊。】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耳边响起,清晰得可怕。
他猛地甩头,幻觉消失,眼前依然是死寂的废弃净化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