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头痛并未停止,更多的碎片如同挣脱囚笼的猛兽,冲撞着他的意识。
* **碎片**: 林小七挡在他身前,后背被无形的规则之力击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视野。“跑……十七……活下去……”她破碎的声音。
* **碎片**: 量子铅笔在试卷上疯狂划动,试图找出规则漏洞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 **碎片**: 阮流萤在监控屏幕后冷漠的脸:“情感是冗余代码,必须清除。”
* **碎片**: 他自己,站在某个燃烧的系统核心前,手握两把钥匙融合成的奇异武器,感受到的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无尽的空虚和……代价。
往昔的回响。那些被他刻意遗忘、被格式化程序打碎的记忆残片,因为身处这类似绝望之地,因为某种未知的“认知同步”,正在疯狂地试图重组!
“不……停下……”他咬着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清醒。他不能在这里迷失!这些记忆是毒药,会彻底摧毁他刚刚勉强拼凑起来的理智!
但记忆的洪流一旦决堤,岂是那么容易阻挡?
他又看到Y0-00,那个后来的观测者,站在初生的通道光芒中,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嘴唇开合,似乎在说:“……你的牺牲……不会白费……”
牺牲?什么牺牲?他不是……失败了吗?
剧烈的混乱和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现实与幻象疯狂交织。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跪在Delta-7冰冷的地面上,还是躺在某个系统的回收舱里等待最终分解。
就在这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从他前方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
不是水滴,不是金属热胀冷缩的呻吟,是确凿无疑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X0-17猛地抬起头,强行将翻腾的记忆洪流压回心底深处,所有的警觉瞬间提升到极致。头痛依旧,但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种冰冷的锐利,看向声音来源的黑暗。
一个模糊的、披着厚重防尘斗篷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与阴影融为一体。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到斗篷下摆露出的一双陈旧但保养得不错的金属靴尖。
是谁?莫克斯的人?“摇篮”的陷阱?还是……那个传递坐标的存在?
身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观察他,等待他的反应。
X0-17缓缓站起身,忍着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疲惫,摆出了一个可攻可守的戒备姿态。右手悄悄扣住了一块边缘锋利的锈蚀金属片。
黑暗中对峙着。只有冰冷的风穿过废墟的呜咽声。
终于,那个斗篷身影动了一下。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斗篷下伸出,没有拿武器,而是指向了一个方向——不远处,一个半埋在各种废弃管道下的、看起来像是大型阀门控制室的小型建筑。那建筑的铁门上,用红色的油漆模糊地标记着一个符号:Δ-7。
然后,那只手又比划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掌心向下,手指快速摆动,像是某种计数。
23:17。时间到了。
身影做完这一切,便缓缓向后退去,再次融入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X0-17盯着那控制室的铁门,又看了看身影消失的方向。没有选择。无论是陷阱还是希望,他都只能向前。
他深吸一口冰冷污浊的空气,握紧手中的金属片,一步步走向那扇标记着Δ-7的铁门。
门没有锁。他轻轻一推,锈蚀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向内打开。
门内,是一个小小的、圆形的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的手动阀门轮盘。角落里堆着一些破损的仪器箱。唯一的光源,来自放在阀门轮盘底座上的一盏老旧的、散发着昏黄光晕的提灯。
提灯旁,坐着一个人。
正是那个引他来的斗篷身影。此刻他(她?)已经掀开了兜帽。
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X0-17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手中的金属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不可能!
那张脸……苍白,疲惫,眼角带着深深的皱纹,嘴角紧抿,显得冷硬而沧桑。年纪看起来大了很多,饱经风霜。但那双眼睛……那双深邃的、此刻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悲伤、怀念和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的眼睛……
他绝不会认错!
那是……
林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