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厚重的防水布门帘，里面空间不大，点着一盏昏暗的乙炔灯。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草药和血腥味混合的奇特气味。一个满头白发、胡子拉碴、戴着单边增强目镜的老人，正背对着他们，在一个简陋的工作台前忙碌着。工作台上，赫然放着一台看起来极其古老、由多种不同型号零件拼凑而成的仪器——应该就是那台“摇篮”早期生物分析仪。

听到动静，老人头也不回，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闹出这么大动静，小七。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几次这种‘惊喜’。”他放下手中的精密工具，转过身。他的另一只眼睛是正常的，却显得异常浑浊，仿佛蒙着一层阴翳。

他的目光越过林0-17，直接落在X0-17身上，那只机械增强目镜发出轻微的调焦声，镜头深处闪过一连串快速的数据流。

“哦？”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这就是那个把母巢从坟里吵醒的小家伙？让我看看……”

他走过来，动作有些蹒跚，但异常稳定。他没有先看X0-17手上的伤，而是直接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捏住了X0-17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仔细端详他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

X0-17感到一种被完全看透的不适感，但他强迫自己没有动弹。

“空白……但又不像……”老人喃喃自语，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缄默，采样器。”

莫克斯立刻递上那支在控制室熔毁的采样器残骸。

老人接过，只看了一眼断口，就扔进了旁边的废物桶。“被高浓度生物能量反向烧毁。啧，小家伙，你身体里藏着雷啊。”他这才看向X0-17流血的手掌和烧伤的小腿，“莫克斯，先处理外伤。小七，说一下具体经过，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莫克斯示意X0-17坐在一个破旧的折叠椅上，开始用消毒水清洗他手上的伤口。刺痛感传来，X0-17眉头都没皱一下。

林小七则快速、清晰地将在Delta-7控制室发生的一切，包括编码激活、母巢反应、通道逃亡以及最后X0-17的编码再次干扰清道夫的异常情况，都叙述了一遍。

老人（老爹）安静地听着，那只机械目镜的数据流闪烁得越来越快。当听到编码干扰时，他猛地抬手打断了林小七。

“等等！你说……清道夫的系统出现了逻辑冲突？甚至短暂互相攻击？”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是的，虽然只有一两秒，但确凿无疑。”林小七肯定道。

“原生质编码……X系列……”老爹来回踱步，苍老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工作台面，“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失败的生物接口实验……但如果……如果那编码本身，被写入的不是简单的身份信息，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基于‘摇篮’核心协议本身的……**底层指令**呢？”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X0-17，眼神炽热得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不是权限密钥，也不是清除标记……是**悖论指令**！一个被故意埋藏在实验体基因里的逻辑炸弹！一个连‘摇篮’自身都无法完全解析和覆盖的……**幽灵代码**！”

幽灵代码？悖论指令？

X0-17愣住了。林小七和莫克斯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林小七的声音有些发干。

“意思是，这小家伙，他本身，就是对‘摇篮’系统的一个巨大漏洞！一个行走的、活体的系统错误！”老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他的存在，就像一段无法被杀毒软件删除的恶性代码，只要靠近‘摇篮’的造物，就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系统紊乱！母巢的过激反应不是要清除他，而是它的防御系统在试图处理一个‘不可能存在的错误’！”

这个推断太过惊人，以至于棚屋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X0-17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个已经恢复平静的印记。幽灵代码……系统错误……这就是“彼岸花”将他投放到这里的原因？他不是武器，也不是钥匙，他本身就是一个……病毒？

“但这不稳定，不可控！”莫克斯首先冷静下来，指出了关键问题，“这次是运气好引发了混乱，下次呢？万一他的编码触发的是清道夫的毁灭协议或者自爆指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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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需要分析！需要解码！”老爹激动地走到那台古老的生物分析仪前，“我需要他的深度生物样本！血液、组织、神经电流读数！只有搞清楚这‘幽灵代码’的具体触发条件和影响范围，我们才能……”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才能利用它！”

利用它。这三个字让X0-17心底生出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