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天牢最深处，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臭与绝望的气息。唯一的光源是墙壁上一盏如豆的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一方狭小的囚室。

囚室内，一个身影被沉重的铁链锁在冰冷的石壁上。他衣衫褴褛，破碎的布条被暗红的血渍浸透，紧紧黏在伤口上。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面容，露出的部分脸颊消瘦凹陷，布满污垢与瘀伤，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唯有那偶尔透过发丝缝隙露出的眼神，虽然疲惫不堪，深处却依旧燃烧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焰。

他，正是岳飞。

脚步声轻轻响起，在这死寂的牢狱中显得格外清晰。一道身影无视了物理的阻隔，如同穿过水幕般，悄然出现在囚室之内，站在了岳飞面前。

岳飞艰难地抬起头，透过散乱的发丝看向来人。油灯昏暗，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依稀辨认出那布满风霜却依旧熟悉的轮廓。

“先…生？”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他记忆中的周易，是那般超然出尘，仙风道骨，仿佛岁月无法在其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而眼前之人，虽容颜未老，却眉宇深锁，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沧桑，仿佛这十数年他经历的磨难，比自己这阶下之囚更甚。

周易静静地看着眼前这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岳飞，脑海中浮现出十多年前，在那个在金兵军营被自己所救、然后高喊着离开江湖，加入军队“北定中原，还于旧都”的年轻身影。那时的他，眼中是纯粹的理想与不屈的斗志。

而如今……

“这样做，值得么？”周易的声音平静，却在这死寂的牢房中显得异常清晰。他没有用任何尊称，仿佛只是对一个故人发出最直接的询问。

岳飞没有回答值不值得。他看清确是周易后，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种复杂的光芒，有激动，有羞愧，更有一种决绝。他竟不顾身上沉重的镣铐与遍体鳞伤的剧痛，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噗通”一声，对着周易重重跪了下去！铁链哗啦作响，牵动伤口，让他痛得浑身一颤，却依旧坚持着这个跪姿。

“先生！您…您来了！”他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悲怆与一丝如见亲人般的依赖。

周易看着他，没有立刻扶他，只是淡淡道：“我可以救你。带你离开这肮脏之地，天下之大，任你逍遥。或者……”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能决定生死的力量，“我去杀了秦桧。”

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一个，都能立刻改变岳飞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