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泽微微颔首,不见他有任何夸张动作,只是沉稳地一挥手。一队早已蓄势待发的精锐骑兵如同离弦之箭,瞬间策马冲出军阵,动作迅捷而精准,如同移动的铜墙铁壁,将刘邦、夏侯婴及两个孩子严密地护在中心,迅速而有序地带入谷口后的安全地带。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展现出极高的训练素养。
丁固此时已从地上爬起,夺过一匹无主战马,看着前方严阵以待、杀气冲霄的吕泽军,又惊又怒,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众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吕泽!你好大的狗胆!” 他须发戟张,厉声咆哮,试图用项羽的无上威名震慑对方,“竟敢阻我西楚王师,庇护叛逆刘邦?!你吕氏一门,是想被连根拔起,鸡犬不留吗?!”
吕泽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丁固和他身后被箭雨射得心惊胆寒、阵型紧缩的楚军,那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路边的顽石。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此地,乃砀郡。吕某在此,练兵守土,保境安民。沛公,”,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血缘的羁绊与责任的宣告,“乃吕某至亲,入我砀山,自当庇护。丁将军,” 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刮过山谷,右手缓缓搭上腰间的剑柄,“请回吧。若欲动刀兵…” “锵啷”一声清越龙吟,古朴长剑悍然出鞘,冰冷的剑锋在血色夕阳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直指苍穹!“吕某麾下儿郎,当以命相陪!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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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
随着吕泽拔剑的动作和冰冷的话语落地,五千吕泽军如同一个整体,爆发出震天撼地的怒吼!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滚滚向前,震得两侧山崖碎石簌簌落下!前排如林的长矛瞬间放平,密密麻麻的矛尖组成一片死亡的荆棘丛林;后排和两侧的弓箭手,强弓拉成满月,箭镞寒光点点,如同繁星锁定了目标!一股惨烈、铁血、百战余生、誓与家园共存亡的滔天杀气,如同实质般冲天而起,瞬间笼罩了整个谷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浓烈的血腥与硝烟味!
丁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继而煞白。他虽勇悍绝伦,但绝非无脑莽夫。吕泽军占据着绝对的地利,扼守狭窄谷口,阵型严整得如同铁板一块,士气高昂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而且兵力数倍于他这仅存的几百骑兵 ,后续步卒被远远甩开。强行冲阵?那无异于驱赶羊群撞向钢铁刺猬,除了徒增己方儿郎的尸骨,绝无第二种可能!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吕泽本人——那神乎其技的一箭,那份沉静如海、不动如山的气度,那份拔剑时瞬间爆发出的、如同洪荒巨兽苏醒般的恐怖压迫感!此人深藏不露,绝对是大将之才。
难怪能在项羽的卧榻之侧,牢牢盘踞砀郡多年,自成一体!
“好!好!好一个吕泽!好一个砀山壁垒!” 丁固咬牙切齿,眼中凶光暴闪,几乎要喷出火来,却终究强压下沸腾的杀意和屈辱,“今日之‘赐’,丁固记下了!他日霸王亲至,踏平你这弹丸之地时,看你吕氏一门,如何跪地求饶!撤——!” 他恨恨地、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最后一个字,猛地调转马头。残余的楚骑如蒙大赦,在吕泽军冰冷如刀的目光注视下,丢下数十具同袍的尸体,如同受伤的鬣狗,仓惶而狼狈地退出了谷口,迅速消失在暮色苍茫的来路之上。
看着楚军退去的烟尘,吕泽脸上并无半分得意之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默默还剑入鞘,动作沉稳流畅。策马来到惊魂未定、脸上犹带泪痕的刘邦面前,翻身下马,拱手一礼,姿态不卑不亢:“沛公受惊了。” 他的目光掠过刘邦,落在夏侯婴怀中两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孩子身上。
当刘盈因恐惧而微微抬手,袖口无意中滑落出一枚系着红绳、沾染了泥污却依旧温润的白玉玉佩,玉佩中央,一个清晰的篆字“雉”映入吕泽眼帘时,他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飞快掠过,随即又归于深沉的平静。
刘邦此刻才真正感到那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踉跄一步,紧紧抓住吕泽坚实如铁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声音因过度激动和后怕而剧烈颤抖,涕泪横流:“兄长!我的好兄长啊!若非你…若非你神兵天降…邦今日…今日必死无疑!尸骨无存矣!此恩此德,邦…邦永世不忘!” 这一次,他的感激涕零中,混杂了太多真实的恐惧与对生的无限眷恋,以及亲眼目睹那救命一箭带来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