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把票订了。”
“你俩老家具体是哪个县哪个村?你俩还有印象没?”
两鬼原以为这个请求会被拒绝,毕竟他们现在是“诡”。
是常人避之不及的存在,带着他们长途跋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个麻烦。
没想到李不渡答应得如此爽快,如此干脆!
两兄弟先是愣住了,随即,巨大的惊喜和感激涌上心头,魂体都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扑通”一声。
这次李不渡没来得及拦住,他俩又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朝着李不渡“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您的大恩大德,俺们兄弟俩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完!”陈大柱声音带着哭腔。
陈二柱也泣不成声:“大人……您真是……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李不渡这次没再去扶,让他磕吧,就当是预支申冤费了,他受得了。
他受了这“青天大老爷”的名号,就得把这事儿办妥帖了。
“起来吧,都说了别跪。”
他语气放缓了些。
“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以后别随便对人……对鬼也不行。”
“这点小忙,算不上什么大恩,更何况你们不是跑过来跟我说了重要信息吗?”
“咱们这算互帮互助。”
话是这么说,但李不渡心里清楚,他答应带他们回家,更多的,是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共情。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个漂泊的人,或许是因为他心底那份对“家”的模糊渴望。
也或许,只是单纯地,想成全这份至死不忘的孝心。
他李不渡决定当那么一回“李青天”。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李不渡跟小队负责人张忠义报备了一声,只说有点私事要处理,需要离开商都一趟,最晚明天回来。
张忠义没多问,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保持通讯畅通,遇到异常情况立刻汇报。
李不渡找了个不起眼的双肩包,象征性地塞了几件换洗衣服。
他现在的僵尸体质,对寻常饮食和睡眠需求极低,出门倒是方便得很。
至于大柱和二柱……
李不渡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但因为畏惧清晨渐盛的阳气而显得有些萎靡的两只鬼,想了想,从兜里掏出那枚东岳大帝赐予的双鱼佩。
玉佩触手温润,散发着淡淡的、肉眼难见的神性光辉。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意念注入其中,同时对着大柱二柱说道:
“你俩,试着靠近这玉佩,看能不能进去待着?里面应该比外面舒服点。”
他记得东岳大帝执掌幽冥,这双鱼佩作为信物,或许有收纳魂体的功效。
两兄弟闻言,试探着靠近双鱼佩。刚一接触玉佩散发的微光,他们脸上就露出舒适的表情,魂体也凝实了几分。
紧接着,玉佩上黑白双鱼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游动,产生一股柔和的吸力。
光芒一闪,大柱和二柱的魂体便被吸入玉佩之中,消失不见。
李不渡能感觉到,玉佩内部似乎有一个不大的、充满平和阴气的空间,大柱和二柱正安安稳稳地待在里面,不再受外界阳气侵蚀。
“好东西啊!”李不渡掂了掂玉佩,满意地揣回兜里。
这玩意儿不仅能当护身符,还能当“鬼魂收纳盒”,简直是出门旅行、携带家鬼的必备良品。
他订的是最早一班前往邻省清源县的高铁票。
源县下属的陈家庄,就是大柱二柱的老家。
一路上无话。
李不渡靠着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
将旁边的窗帘拉上,他还是不喜阳光。
他透过那些小的缝隙望去,他现在的动态视力极佳,能清晰地看到铁轨旁石子上的纹路。
三个小时的车程很快过去。
抵达源县时,还不到上午十点。
县城不大,显得有些老旧,但烟火气很足。
李不渡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将大柱二柱从双鱼佩里放了出来。
两诡一出来,就显得异常激动,贪婪地呼吸着家乡的空气。
虽然李不渡也不明白他们作为诡能不能吸到就是了。
两诡看着周围熟悉的街景,魂体波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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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儿!是这儿!没变!还是老样子!”
陈二柱指着车站旁一家卖烧饼的小店,
“俺们以前出来打工,每次都是在这坐车!他家的烧饼可好吃了!”
陈大柱则指着另一个方向:
“那边,有家面馆,俺娘以前来县城卖山货,偶尔会带俺们去吃一碗阳春面,加个荷包蛋……”
两诡叽叽喳喳,沉浸在归乡的喜悦和回忆中。
李不渡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他能理解这种心情。
在县城简单吃了点东西,虽然色香味俱全,但依旧味如嚼蜡。
也不说饿了吧其实他现在已经没有饥饿感那么个东西了,但他还是想试试。
虽然得出来的结果,差强人意就是了。
吃完,他们便转乘了一辆破旧的中巴车,摇摇晃晃地朝着更偏远的山区驶去。
山路崎岖,中巴车颠簸得厉害,窗外是连绵的青山和零散的梯田。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中巴车在一个连站牌都没有的山路口停了下来。
“到了,前面就是陈家庄了,车开不进去,得走一段。”
司机师傅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说道。
李不渡道了声谢,下了车。
大柱和二柱更是激动,指着一条蜿蜒向上的泥土路:
“大人,就是这条路!走上去,翻过那个小山头,就能看到庄子了!”
李不渡点点头,迈步向上走去。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走这种山路如履平地。
大柱二柱作为鬼魂,更是飘忽前行,速度不慢。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翻过一个小山包,一个掩映在竹林和树木中的小村落出现在眼前。
几十户人家,大多是老旧的土坯房或砖瓦房,稀稀落落地分布在山坳里。
鸡鸣狗吠之声隐约可闻,显得宁静而……贫穷。
越是靠近村子,大柱和二柱的情绪就越是低落,之前的兴奋渐渐被一种近乡情怯的忐忑和不安所取代。
他们沿着村中小路往里走,偶尔遇到一两个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对方也只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李不渡这个陌生面孔,并未过多关注。
大柱二柱作为鬼魂,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按照两鬼的指引,李不渡来到了村尾一处尤为破败的院子前。
院墙是用石块垒砌的,已经塌了一小半。
院门是两扇歪歪扭扭的木门,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
“就是这儿……俺家……”陈大柱的声音带着颤抖。
陈二柱已经迫不及待地穿过院门,飘了进去。
李不渡看了看那把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强行破开。
他退后几步,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纵身一跃,轻松地翻过了低矮的院墙,落在院子里。
他原本只是想试一下,没想到自己真能跳那么高,卧槽自己简直就是超人。
tmd修仙的就是不一样。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了。
正对着的三间土坯房,窗户纸破破烂烂,屋顶的瓦片也缺失了不少。
“娘?娘俺回来了!”陈二柱在院子里焦急地飘荡着,呼喊着,声音带着哭腔。
陈大柱也穿门而入,在各个房间里寻找着。
李不渡的心沉了下去。
这院子,不像还有活人居住的样子。
他走到正屋门口,透过破败的窗棂往里看。
里面黑漆漆的,家具简陋,落满了灰尘,炕上是空的。
眼看无果,又跳了出去,刚好落地。
这时,隔壁院子一个正在喂鸡的老太太似乎听到了动静,探出头来,看到李不渡这个生面孔,警惕地问道:
“后生,你找谁啊?”
李不渡连忙稳住身形,走过去,露出一个尽可能友善的笑容:
“阿婆,您好。我路过,想打听一下,这户人家……”
他指了指大柱家的院子。
“是姓陈吗?家里是不是有位老母亲?她……还好吗?”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李不渡几眼,见他衣着普通,面相也不像坏人,这才叹了口气,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道:
“这里是陈家庄,我们都姓陈……你找哪个?”
李不渡呆了一下,清咳两声,回答道:“大柱二柱他们家……”
她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怜悯的神色:
“你是他们家亲戚?以前没见过的嘛。”
“算是……远房亲戚吧,受人之托,来看看老人家。”李不渡含糊地解释。
“来看她?晚啦!”老太太又叹了口气,“婶子走了好久咯!”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李不渡的心还是猛地一揪。
他下意识地看向飘到自己身边,已经呆若木鸡的大柱和二柱。
两鬼的魂体剧烈地波动着,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悲伤。
“走……走了?”陈大柱喃喃道,魂体颜色都暗淡了几分。
“怎么会……娘身体一直挺好的……”陈二柱失魂落魄地重复着。
李不渡深吸一口气,继续向老太太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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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老人家……是怎么走的?”
老太太抹了抹眼角,说道:
“还能咋走?想儿子想的呗!”
她打开了话匣子:
“陈家婶子命苦啊,早年死了男人,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两个儿子拉扯大。”
“大柱和二柱那俩孩子也孝顺,前几年一起出去打工,说挣了钱就回来盖新房,让她享福。”
“头两年还时不时寄点钱回来,人也打电话。可后来,就突然没信儿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
“一开始,婶子还以为孩子是工作忙。”
“可等了大半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电话也打不通,她就急了。”
“到处托人打听,去镇上,去县里,报警……都没用!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从那以后,婶子整个人就垮了。天天坐在门口,望着村口那条路,盼着儿子回来。”
“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眼睛都快哭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