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醉卧残阳

薛神医的话,像最后一块巨石,彻底封死了我所有可能透气的缝隙。

希望?那玩意儿太奢侈了。像我这种丹田碎成渣、经脉烂成泥的废人,连拥有希望的资格都是一种讽刺。

关帅他们起初还轮番来劝。关帅会红着眼睛,用他那沙哑的嗓子一遍遍说“活着就好”、“我们还需要你的脑子”;杨光会沉默地坐在我床边,用那只完好的手笨拙地削着苹果,虽然我一口也吃不下;程守那莽汉甚至会急得跳脚,嚷嚷着“老子背也把你背去寻那劳什子典籍”,可他自己走路都还打着晃。

他们的情义,我懂。心里那点温热还没死绝,我知道。可越是懂,就越觉得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们越是把我当兄弟,我就越清楚地看到自己这副残躯是如何的累赘。

我不能再和他们并肩作战了。我连拿起“千机”的力气都没有——哦,对了,“千机”也已经是一块冰冷的废铁,被我塞到了床底最深的角落,眼不见为净。

于是,我开始拒绝喝药。

苏先生端来的,我推开。薛神医亲自配的,我闭紧嘴。

不是不想活。只是觉得,既然前路已断,何必再浪费这些珍贵的药材,何必再让这些关心我的人,一次次面对我这张写满“废人”两个字的脸?

后来,我发现了比汤药更能麻痹自己的东西——酒。

庄园的地窖里存着些北地常见的烈酒,性子糙,够辣,够冲。一开始只是小口啜饮,被那灼热的液体呛得直流眼泪。后来,便成了抱着酒坛子猛灌。

醉了真好。

醉了,就感觉不到丹田那死寂的空洞了。

醉了,就听不到脑海里小芹最后的呼喊和师父骂我“蠢材”的声音了。

醉了,就看不到关帅他们那欲言又止、充满担忧的眼神了。

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模糊,只剩下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痛快,和脑子里一片混沌的空白。那是我唯一能获得的,短暂的安宁。

我开始整日泡在酒里。从清晨睁开眼,到深夜醉死过去。房间里的酒气浓得散不掉,混合着我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散发的淡淡药味,形成一种颓败而绝望的气息。

关帅来抢过我的酒坛,被我红着眼睛推开。杨光试图跟我讲道理,我直接用酒泼了他一身。程守气得想揍我,被关帅死死拦住。

“让他喝!”我听到关帅压抑着痛苦的低吼,“总比他憋死自己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