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雨锁井陉

井陉,太行八陉之第五陉,并非单一孔道,其形如覆釜,有三口通外:北通土门(今获鹿),中通井陉关(土门关),南通白皮关(今平定)。

韩信剑锋所指,正是中口,后世所称的“土门关”。此地势“四方高,中央下,如井之深,如灶之陉”,故名井陉。

关前仅有一片狭长河谷(约数里宽),背靠暴涨的鹿泉水,两侧山岭壁立千仞,真可谓“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

赵将陈余,拥兵十万(实约八万),已抢先扼守土门关险要,依山筑垒,居高临下,占尽地利。

然而,陈余的刚愎与轻敌,成了韩信眼中最大的“机会之窗”。广武君李左车那“分兵断粮,坚壁困敌”的毒计已被陈余斥为“怯懦诡道”而弃用,李左车本人更因此身陷囹圄。

张耳散布的汉军“粮尽兵疲、将帅不和”的假情报,更如烈酒,浇旺了陈余“堂堂正正碾碎韩信”的骄狂之心。

大军行至井陉西口。韩信勒马,玄色大氅在带着寒意的春风中翻卷。眼前,狭窄的陉道如同巨兽咽喉,幽深曲折,两侧危岩耸峙,林深草密。

“大将军,”裨将陈武策马上前,面色凝重,“此乃绝险之地!若赵军于两侧山岭设伏,或以精兵塞其隘口,我军纵有百万之众,亦难展布,恐遭覆顶之灾!”众将闻言,皆露忧色。

张耳亦捻须沉吟:“陈余虽拒左车之谋,然其麾下未必无晓事之将。若分兵据险,扼守要冲,我军寸步难行。”

韩信目光如寒潭,扫过险峻山势,声音沉静却不容置疑:“陈余欲求‘堂堂正正’之战,视我如砧上鱼肉。其心骄,其志满,岂屑行此‘宵小’伏击之事?然为将者,不可不察。”他挥手,“灌婴!”

“末将在!”一身轻甲、英气勃发的骑都尉灌婴应声出列。

“率你麾下最精锐斥候三十骑,分三路,探明陉道及两侧山岭二十里内敌情!尤其留意北口(土门)、中口(井陉关)、南口(白皮关)赵军动向,有无伏兵迹象!两个时辰内回报!”

“诺!”灌婴领命,点选精骑,如离弦之箭般射入幽深的陉道。

等待的时间,如同在刀尖上踱步。春风穿过山谷,带来泥土解冻的腥气和隐约的花香,却吹不散中军帐内凝重的气氛。

韩信立于简陋的沙盘前(以泥石模拟井陉地形),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代表鹿泉水的凹槽,目光深锁于代表赵军营垒的那片高地。张耳在一旁默默观察,这位“监军”深知,此战若败,不仅韩信威名扫地,刘邦的北进战略亦将成泡影。

两个时辰将尽,马蹄声疾。灌婴风尘仆仆冲入大帐,甲胄沾满泥点,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禀大将军!陉道畅通!北、中、南三口,赵军主力皆猬集于中口(土门关)营垒!两侧山岭,哨卡稀疏,并无大队伏兵!仅有零星斥候,已被末将清除!”他顿了顿,补充道,“赵军营寨旌旗招展,鼓噪喧天,似在…饮酒作乐?”

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冰面裂痕,在韩信嘴角稍纵即逝。

“天助我也!”他心中低喝。陈余的傲慢,竟连最基本的险要都不设防!幸运女神,已向他掀起了裙角。